李逸品著茶,味道挺好,自家特意在武夷山設茶莊,從採茶到製茶,那都是嚴格要求。這種茶葉做法,如今還是較少見,屬於小眾。可就因他李逸的特別欣賞推薦,如今在長安貴族中也是小有名氣,加上量少,反倒是炒起來了。
就他現在泡的這個,
一兩茶葉分成六小包,絲布小包,再用銀罐貯藏,用紫檀盒子包裝,這麼一兩茶葉賣一萬兩千八百錢。
一小包就是兩千多錢。
而一斤茶葉,價值二十多萬錢,但這茶都是一兩一兩的賣,想買一斤,有錢都不行。
本來只是李逸愛喝,他卻硬是把小眾,變成了奢侈的代名詞,反正許多貴族名門,並不是真的就喜歡某個茶,他們只是要得名茶背後的奢侈屬性,彰顯地位。
“飲茶能修身養性,黑闥將軍以後可多飲飲茶。”
劉黑闥坐在那,心裡猜測著李逸找他來喝茶,跟他說這些雲裡霧裡的話到底何意,可猜了半天也還是沒猜到。
“司空,是不是黑闥最近哪裡做的不好,還請司空明示,俺是個粗人,沒讀過書,腦子粗笨。”
“俺也不會品茶,以往喝茶,茶具不厭其大,壺盛十鬥,直接用飯碗喝茶,
喝的茶葉也都是粗枝大葉蒸壓的餅茶,都是先碾成末,再放壺裡煮沸,還要加上鹽、蔥花等,所以司空有事就直說,免的俺腦子笨費力去琢磨。”
李逸哈哈大笑。
“大碗喝茶,也自有一股豪邁的,其實茶餅煎煮,加鹽加蔥甚至加奶,我也喝的慣,尤其是行軍、征戰之時,來上一碗加鹽加奶的濃茶,既解渴也補精氣神的。”
劉黑闥連連點頭。
“今日喊你來喝茶,其實就是想問問你是否還習慣,我知道你是員猛將,如今閒著,可能有些不習慣。”
“還好,就是忽然發現,髀肉復生了。”
李逸看著劉黑闥,似乎確實肥胖了不少。
“趙州的封龍山你可知道?”他問。
“知道,那也叫飛龍山,趙州的名山,山其實也不算大,二十來裡,可很有名,有許多寺院道觀,甚至還有書院,也有一些貴族豪強的別墅莊園。
山谷險峻景色很美,而到了山頂,卻又很平坦,有大片草場。
大業末,有不少人上山落草,佔山為王,還在山上墾荒種地養羊養豬。”
李逸點頭,“趙州劉威,此人你可認識?”
劉黑闥搖頭。
他解釋道:“早年竇公是跟著高雞泊高士達,而我是投奔平原郡郝孝德,後來隨著上瓦崗,魏公兵敗後,我降了王世充,帶兵駐守新鄉,直到被黎陽李世績襲擊俘虜,這才隨了竇公,我在竇公麾下時間也沒兩年。
竇公麾下的大將我倒是都知曉,可劉威此人確實沒聽過。”
李逸便說了下劉威情況,聽說原來只是個郎將,劉黑闥說確實沒聽過。
“劉威先前解甲還鄉,回鄉買田置地,想當個地主,結果跟同鄉大姓起了矛盾,鬧到官府,卻被下獄,
總之,劉威後來怒而再上封龍山,如今招集了數百竇公舊部,已經發了反唐檄文,要號召河北竇公舊部起兵。
對這事,你怎麼看?”
劉黑闥沉默了一會。
“你儘管說。”
“我覺得劉威他們,也都是被逼的,那地方豪強大戶聯合縣中胥吏,巧取豪奪,藉機壓迫,要把人逼的家破人亡,劉威走投無路也只能反了。”劉黑闥道,“當年隋末,地方官吏也大多如此,許多人也是被逼造反。”
李逸點頭。
“你說的沒錯,前段時間確實挺亂,所以這次我回來首要就是整頓吏治,那些害群之馬都要清除。
劉威不是個例,這段時間出現了不少。
我能理解他,但我不希望劉威誤入歧途越走越遠,我向各地發出了招安令,只要他們肯歸降,都可既往不咎。
他們有什麼委屈,有什麼冤情,也都可以向巡查組,巡回法庭申訴。
最近蘇烈在德州劉總管那邊,幫他在豆子崗剿匪,表現很搶眼,接連剿滅了許多不肯接受招安的賊匪。
魏州田總管更是親自出馬,高雞泊的那些賊匪,被殺的無處藏身。
不過我還是主張以招撫為主,畢竟事出有因嘛,可以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重回正途的機會。
你既然感嘆髀肉復生,那你過兩天隨趙州刺史張志昂回趙州,協助他去封龍山招安勸降。
你畢竟也是河北人,又曾是竇公信任的老兄弟,你出面招安,劉威等也許就能信任你。
我還有一個任務交給你,我有一個長安故人,她嫁來河北,她丈夫原是趙州元氏縣學助教,如今被劉威裹挾上山了,你幫我把他帶回來。”
劉黑闥猶豫了片刻。
“司空,若是劉威等不肯接受招安呢?”
李逸提壺倒茶,先關公巡城,再來韓信點兵。
“機會我已經給了他們,不肯珍惜那就怪不得別人,人不自渡天也難助,
一心為賊,那便只能剿滅。
他是賊匪,你是官兵,你知道該怎麼做。”
劉黑闥點了點頭,“我會好好勸降招安的。”
“你跟劉威好好說清楚,他的冤枉委屈,朝廷會替他伸張正義的。正義也許遲來了一些,但不會缺席的。
希望他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更不要連累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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