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沒受傷吧?”在擁抱感受到對方體溫後,伊莎貝拉又有些急切的檢查起蓋里斯。
老夫老妻之間,自然是沒多少顧忌,衣服褪去、肌膚相觸、彼此間呼吸愈發沉重,最後按耐不住……
等到夜幕降臨,兩人才算是忙活完事。
倚在床頭,覆盤過去這些日子裡發生的事。
在談及個別的黎波里諸侯再度選擇跳反的時候,蓋里斯直接說道:“所以,伊莎貝拉,你明白了麼?雖然很多時候可以快刀斬亂麻,直接利用自己優勢的力量去解決問題,但又有些時候,哪怕你與對方有著舊怨,可只要雙方利益能夠重迭,那麼就不要吝嗇。”
蓋里斯向一旁的伊莎貝拉傳授著自己的經驗。
這些東西,伊莎貝拉其實一點都不陌生,可她還是靜靜聽著蓋里斯的話,曉得對方在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有些“賢者”了。
“這就是政治,政治講究的是利益,妥協也好強硬也罷,它們兩都不過是政治鬥爭中所運用到的手段,何種方式能壓低成本,帶來更多的利益,那就不要瞻前顧後。”
“從這個角度來說,普利萬已經談得上頗有水準了,至少他能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利益與常規的貴族群體並不一致,所以他出賣起那些舊貴族們便毫無壓力。”
“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我們首先要清楚,這一次我們革命革的是誰的命,要清楚我們鬥爭的是什麼,我們是需要將封建貴族階級連根拔起麼?當然不是。”
“在這次鬥爭中,我們的目標僅僅只是消滅舊貴族罷了,將人從人身依附的關係中解放出來,而既然有了目標,那麼誰阻擋我們達成這個目標,誰就是敵人,而誰能支援我們完成目標誰就是朋友,而那些不支援也不反對的,我們至少要讓他們中立,如果能夠將之轉為自己的朋友那麼儘量將他們轉為朋友,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朋友多多,敵人少少。”
“我們為什麼要廢除封建體制的人身依附?因為這限制了人口流動,我們發展生產力,需要更多的勞動力,那麼將人限制在土地上的,就是我們所無法容忍的制度。”
“但什麼樣的人,才會堅決擁護封建依附關係呢?是貴族麼,還是教士?都不是,貴族與教士雖然都是封建體制的受益者,但真正基於自己根本利益擁護農奴制的只有傳統領主群體。”
從一開始,蓋里斯就清楚一點,他做不到在12世紀這個時代,建立一個什麼不存在壓迫與剝削的理想國。
他所要做的,是給後來人一個希望,是要利用生產力大發展過程中產生的紅利,製造出一個“幻象”。
人要有夢想,沒有夢想的人,又如何去追逐太陽、去改變當下呢?蓋里斯追求的本質是讓時代更進一步,而擋在進步路上的就是敵人。
因此,蓋里斯並不顧忌與這個時代的各種勢力合作,他在大多數時間裡尋求的都是一種改良,或者說改造,將農奴改造成農場工人,將城鎮手工業學徒,改造為產業工人。
社會生產關係在被轉變的同時,其實也意味著新的剝削階級的誕生,即實業資本家以及金融資本家。
對於蓋里斯來說,只要是願意將自己的資金投入到實業與金融中,而不是埋在地裡試圖世代相傳,其實也是一種進步。
所以他容得下那些威尼斯海商,也容得下伊拉克略,更容得下普利萬。
而相對的,任何試圖恢復封建農奴制度,試圖在耶路撒冷王國土地上施行奴隸制度的人,都將是蓋里斯的敵人,這是無法容忍的,勢必要改變的,亦是經濟利益的必然需求。
奴隸可沒有什麼購買力,而農奴與城市貧民的購買力,也同樣少的可憐。只有蓬勃的市場需求,才能刺激生產力的快速發展。
這個道理或許許多的企業主都明白,但他們自身的高度有限,自然不會操心那麼多,對於野蠻市場裡資本家來說,壓低自己的生產成本就是競爭勝利的最佳法寶。
至於市場的購買力如果不夠,那就鼓勵超前消費,如果超前消費也不夠,那麼……他們也就只是在等待著一次經濟危機洗牌罷了。
蓋里斯作為見證過歷史下游的來者,他對這些自然一清二楚。
他清楚的一點在於,他必須要締造出一個能夠容納工業革命時代的市場,而這個市場可以是對外開拓,也一樣是內部人民的需求。
內部的購買力,比之外部的市場甚至更重要。
在13世紀初這個關頭,整個歐洲,或許人口已經有數千萬、但其中具備購買力的人群,又才有多少呢?城鎮復興方興未艾,市民階級正尚如種子厚積薄發,廣袤的歐洲土地上,只有不到總人口3%規模的人群,尚且真正意義上具備自己的可支配財產。
因此,奴隸制與農奴制,這兩個阻擋內部市場開拓的制度,必須廢除,絕無妥協的可能,只有時間的早晚,順序的先後之區別。
只有做到內部分配的相對公正,才有更具潛力的發展空間。
而這,其實也正是要同普利萬準備溝通的內容。
伊莎貝拉只是靜靜聽著蓋里斯說的這些內容,她偶爾幾句“所以呢?”“然後?”將話題繼續延續下去。
許多時候,彼此之間只是需要一個陪伴,在一起有一個交流下去的話題,至於具體聊的內容,反而是其次的、不重要的。
……
在的黎波里,蓋里斯與伊莎貝拉一同會見了普利萬。
就之前普利萬對王國的堅定支援,表露了贊同。
之後,蓋里斯和普利萬,在市場問題上進行了深入的交流。
作為一名商人,普利萬自然清楚一件事,如果沒有市場、其實就沒有商業,如果沒有足夠的市場,那麼一切的生產都是空話。
商品概念,在被蓋里斯明確之後,普利萬又不由得對蓋里斯更加贊同。
“因此,對埃及的解放,也是對市場的開闊?”
“是的。”
蓋里斯對普利萬的反應速度感到滿意,他喜歡和聰明人說話,這能讓他節省很多精力。
埃及、確切說是尼羅河三角洲,是中東地區人口最為密集的地方,數百萬人口堆積在那裡,再加上上埃及地區自古就有金礦開採。
可以說是天然的豐盈市場,但如今卻被英法十字軍佔據,雙方在貿易上面臨厚重壁壘。
耶路撒冷王國與威尼斯對埃及的宣戰,不僅僅是宗教上的衝突,實質上也是商業利益上的需求。
而蓋里斯後續準備的會議,其實也就是要對中東地區的市場進行更大範圍的統合,並且制定出更加適合商業運作的標準,從而帶動商業的蓬勃發展。
聽到這裡的時候,便是普利萬都不免心潮澎湃,又一次感受到雙方格局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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