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土匪窩裡養出的貴氣
寅時三刻,離虎峰山腳還有五十里。
嚴星楚伏在草叢中,露水浸透了官服下襬。
已經能隱約看見二十多名嘍囉舉著火把從遠處而來,常大偉的身影在火光中時隱時現。
按照計劃,刑部的番役已經埋伏在不遠處,只等常大偉進入伏擊圈。
“大人,有變故。”前方探馬突然折返,“常大偉在山神廟停了!”
山神廟是進虎峰山的必經之路,廟裡有尊山神。
他想起劉世說過的話,常大偉有求佛拜神的習慣。
嚴星楚捏了捏拳鬥,咒罵著常大偉。
“趙大人!”他轉身欲言,卻見趙春已經帶著人馬包抄過去。
他怎麼看趙春都不像是一個侍郎,而像一個武將。
嚴星楚帶著身後番役從側翼包抄正門方向。
山神廟的黑瓦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嚴星楚屏息貼著斑駁的泥牆,聽見廟內傳來骰子撞擊神案的脆響,混著常大偉含糊的叫罵:“他孃的吳天貴,嬴了老子不少銀子,你卻早死了……”
嚴星楚聽著這聲音,不由暗歎當是在長鹿山時,常大偉表現出的唯唯諾諾與今日相比,簡直大相徑庭,這人也太多樣性了。
“趙大人,西牆有扇破窗!”番役頭領壓低嗓音,手中鋼刀映著遠處火把的微光。
趙春比了個手勢,三十名番役立刻散作三隊,包圍了山神廟。
嚴星楚到了廟門外面。
“抓人!”趙春一聲令下。
嚴星楚如離弦之箭衝入廟門,目標常大偉。
常大偉看見有人衝進來,踉蹌著抓起供桌斷裂的桌腿:“那個不長眼的……”
話未說完,趙春從西窗一躍而入,目標也是常大偉,他離常大偉最近,手中長劍帶鞘瞬間出手,敲在常大偉後頸。
常大偉竟硬生生扛住這記重擊,反手將桌腿甩了出去。
趙春長劍,斜刺裡點中他曲池穴,嚴星楚趁機撲上,劍柄重重砸在其太陽穴上常大偉,悍匪終於轟然倒地。
土匪本來人也不多,身手與這些刑部的精銳番役相差甚遠。
打鬥很快結束,一個未逃掉。
“大人,已經綁好。”一個番役向趙春稟報。
他話音剛落,突然一道黑影出現在廟門口,只見兩道銀光一閃,趙春瞬間長劍一動,一道銀光落地。
趙春身形一動,正要追出。
突聽常大偉突然一聲慘叫。
嚴星楚豁然轉身,只見常大偉脖子上已經插著一把小刀。
“趙大人,常大偉死了!”
趙春並沒有轉身,直接衝向門口,但已經不見黑影。
趙春攥著劍柄的手背青筋暴起,聲音低沉道:“回安靖衛!”
辰時三刻,安靖衛城門口,趙春突然道:“把常大偉的屍體吊在城門示眾,就說他勾結外敵,倒賣火炮!”
嚴星楚心頭劇震。這招引蛇出洞未免太過冒險,可看趙春鐵青的臉色,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安靖衛軍需衙門內。
鄭昌言捻著山羊鬍的手僵在半空,茶杯在案几上磕出清脆聲響:“趙大人是說,我們中間有內鬼?”
“剛剛抓捕常大偉就被滅口了,沒有這麼巧合的事!”趙春將染血的飛刀拍在桌案上,“本次參與抓捕的人全是刑部帶來的,不是安靖衛出了內鬼還有誰。”
嚴星楚盯著刀刃上凝結的血珠,他是認同趙春所說,安靖衛必定有內鬼。
“劉世呢?”趙春突然轉頭,“讓他即刻來見。”
未幾,劉世小跑著進門,他剛要行禮,趙春已將飛刀推到他面前:“你在安靖衛可聽過誰擅使飛刀?”
“回大人,卑職未曾聽聞安靖城有使飛刀的高手。”劉世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三位大人難看的臉色及聽說常大偉的屍體吊於城門上,知道這是常大偉被人滅口了。
公堂陷入死寂。
“傳範成義。”趙春的聲音像浸過冰水。
範成義進堂時,目光掃過飛刀,面上卻浮起一抹似有若無的苦笑:““趙大人喚下官何事?”
“範指揮使,安靖衛可有使飛刀或者暗器的高手。”趙春盯著他,眼神銳利。
“下官親衛中倒是有倆人,但應該不是趙大人所找之人。”範成義喉結輕輕滾動,臉色平靜,“這幾日他們都在指揮使衙門,衙內人員都可作證。”
“範指揮使倒是清楚本官要問何事。”趙春臉色陰晴不定。
“剛來時,下官接到訊息,說是趙大人把一具屍體吊於城門上,下官不用多想也猜到了什麼事。”
“那範指揮使對此事如何看。”
“現在下官也是涉嫌之人,不敢置喙。”範成義一臉泰然。
“哈哈。”趙春突然笑了起來,“本差到安靖衛辦差,範指揮使是東主,怎會不敢置喙。”
範成義迎著趙春的目光緩緩起身:“既然趙大人如此說,下官從命,但如有不入耳之處,還請趙大人一笑置之。”
“範指揮使但說無妨。”
範成義不也猶豫,直接道:“各位上差奉旨到安靖衛辦案,下官在上差到來時已經說得很清楚,肯定全力配合。但是各位上差是否想過,這麼多年軍需衙門的事,下官會不知嗎?”
“這樣說範指揮使有什麼難處了?”鄭昌言道。
“上差可能認為我沒有上報過,可知我從去年年末發現異常後,馬上提醒董其忠,同時上報兵報二次都了無音訊,不僅沒有得到兵部的迴音,董其忠還暗示下官,軍需衙門屬於兵部直管,與安靖衛只是名義上的從屬。”
“不知範指揮使,二次上報給兵部誰的?”鄭昌言問道
“兵部武備司主官杜少恪。”
鄭昌言點了點頭:“範指揮使請繼續。”
“下官雖然在北境,但也知道杜少恪背後的人,下官本想放之不理,反正軍需衙門屬於兵部主管,就算哪一天事發,下官也不擔主要責任。”
趙春猛地站了起來。
範成義卻像沒聽見般繼續道:“但是看著接二連三的火炮被截,下官還是忍不住暗中出手了,如果下官不出手今天各位上差看到的火炮丟失就已經不是五十門,而是一百,甚至更多!”
“既然範指揮使能夠出手讓部分火炮未丟失,”趙春冷聲道:“那麼為什麼最終還是有部分被截?”
範成義苦笑一聲:“去年秋天,我發現火炮運輸路線頻頻更改,每次追問董其忠,他便拿出各衛需求的加急文書及各方路上的盜匪為由。”
範成義的話讓三人都陷入沉思,臉色都極為難看。
鄭昌言看著範成義,他太清楚範成義所處的境地——出身徵召系的範成義夾在科舉系與軍侯勳貴之間,本就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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