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庭漢裔

第63章 太原公子是匈奴人(4k)

“人活一世,最怕的就是毫無意義,故而人對輝煌的嚮往,就像是飛蛾對燈火的嚮往,寧願化為灰燼,也不願屈身幽暗,而我們因為這尤其不願的一片心意,所以改姓了劉氏。”“其實不管是胡人還是漢人,是高門還是寒門,大家其實都有這一片心意,無非是或高或低罷了。你說是不是?”

面對劉聰的詰問,劉羨無法不贊同,他點頭說:“這是聖賢學說,孔子刪減史冊而作《春秋》,其實就是想讓人敬畏歷史,繼而修身養性。”

劉聰則接著說道:“可偏偏世上有些人,並不瞭解這個道理,僅僅是為了貪戀享受,就為此濫殺無辜,實在是該死!”

這是把話題扯回正題了。劉聰用一種銳利的目光看向劉羨,他說:“不過我實在想不明白,像懷衝你這樣的身份,竟然願意摻到這趟渾水裡,你不怕?”

劉羨笑道:“人活一世,上敬天地,下敬鬼神,而後敬良心,剩下的就無足所懼了。”

“相比之下,我反而對玄明感到好奇。”劉羨開始把握談話的主動權,指著阿符勒反問道:

“玄明應該此前和他並不相識吧?身為匈奴任子,你受到的猜忌恐怕比我還要多,如果摻和進這件事裡,你的危險恐怕比我大吧?”

“危險……”劉聰意味深長的笑了,神態根本不像是一個只有十七八歲的青年:

“人生之事無不是危險,若危險就放棄,那人生就太無趣了……若要我忍受無趣的人生,恐怕和等死也沒有什麼差別。”

無趣便是等死,劉羨看出來了,這是一個蔑視危險的人,那他本身就將化作危險。

“不過話說回來。”劉聰回頭看向阿符勒,笑道,“若是隻有你小子找我,我倒確實沒什麼幫你報仇的興致,我雖然討厭無趣,但更討厭不智。進行一場註定失敗的復仇,那就和天空扔石頭一樣,毫無參與的意義。”

但阿符勒信心滿滿,好整以暇地說:“但現在不只有我。”

“是,出乎我意料。”劉聰的眼神又移回到劉羨身上:“你找到了一個我無法拒絕的人,我們祖孫三代,改姓劉氏已經六十多年了。如今有一個能和漢室嫡後合作的機會,我若是放棄,豈不是顯得這一片心意毫無誠意?”

他在這裡頓了頓,說道:“所以你找我要一百人,沒問題,我答應你了。”

他說話的語氣很尋常,好像在洛陽調一百個人,不過是他喝口水的事情。

阿符勒聞言大喜,立刻就開始向劉羨擠眉弄眼,一副“盡在我掌握中”的得意神情。

“你別高興得太早。”劉聰吹了口茶湯,悠悠道,“我借你一百人,可以,但相應的,我也有條件。”

聽說有條件,阿符勒仍然笑嘻嘻的,混不吝地問道:“公子你先說,我聽著呢。”

劉聰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個條件。”

“第一,人,我可以借給你,但最多一個月。”

“第二,傷殘我不過問,但若致死超過五人,你就把人頭留下。”

“第三,此行所得,我要拿六成。”

輕描淡寫間,劉聰就分別從時限、傷亡、分配三個角度,立下了三個巧妙的條件。

一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夠劉羨與阿符勒制定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計劃,並嘗試一次,也就一次而已。一旦失敗,顯然就沒有再嘗試的機會;而限制傷亡,顯然是不希望阿符勒帶隊強攻,而是要求他們的計劃更偏向於智取;最後開口要戰利品,六成固然超過了半數,但也算不上苛刻,也有鼓勵他們多搶一些財貨出來的意思在。

這三個要求合情合理,既體現了劉聰的精明,也表現了劉聰的誠意,阿符勒沒有反對的理由,他點點頭,問道:“那按照四公子的意思,恐怕還得再派個監軍吧。”

“這是當然的,這件事牽扯的事情太大,而我的身份也很敏感,雖然不至於有人十二時辰都盯著我的一言一行,但若是我行蹤突然變化,一下消失一段時間,又突然出現,未免就太招人懷疑了。所以……”

劉聰拍手叫劉曜說,“永明,這件事就交給你了!這個羯胡小子敢動什麼歪腦筋,你就一劍殺了他。”

劉曜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道:“放心吧四兄,我練劍十二載,還從沒放跑過一個該殺之人。”

說罷,他上前走向阿符勒,緩緩拔出腰間長劍,露出長劍的鋒芒,至半而止。

可即使如此,屋中瞬間充斥著凜然殺氣和耀眼寒芒。好一把寶劍!劉羨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明亮的劍身,在陽光下,其劍芒似要離劍而出,攝人魂魄!阿符勒顯然也被嚇了一跳,一向灑脫的面孔上,此時笑容也有些僵硬。劉曜則凝視著他,緩緩道:“我劉永明向來劍不出鞘,出鞘即殺人。小子,今日我拔劍過半,是告訴你,你性命已有一半在我手上,此後我和你一起共事,你若耍什麼心眼,剩下一半的性命,我也一併收了!”

劉曜話說到一半,眼神已從阿符勒瞟向劉羨,表達的意思不言自明:他要看管的人不只有阿符勒,還包括身份非比尋常的劉羨。

說罷,劉曜將寶劍收回劍鞘,又不動聲色地退回劉聰身後。

劉羨此時再重新打量這兄弟二人,心中可謂驚異萬分。雖然第一眼就知道他們不是凡人,可這一趟接觸下來,發現自己對這兩人還是有極大低估,只因他們太過互補了。

劉聰樣貌俊美又鋒芒畢露,言語變化無端,眼光獨到且超俗,這樣的人,作為對手非常難以應付,但相應的,作為上級,又難免有些難以捉摸,不好親近。

可偏偏劉曜性格沉穩,處事剛毅,雖不知其才略如何,但至少不懼艱險,敢於任事。這就彌補了劉聰的缺陷,這兩人若在一起共事,恐怕無有不成之事!自己以後若是與他們在戰場上相遇,到底該如何戰勝他們呢?

這樣一個念頭突然蹦入劉羨腦海後,他隨即啞然失笑,如今幾人都還是洛陽的質子,連自己的自由都沒有,就考慮以後戰場上的廝殺,未免看得過於長遠了。

眼下要做的,還是想一想眼前的計劃吧。

此時的劉聰顯然也是這樣想的,他見已經震懾到兩人,便不打算繼續敲打,而是理理衣袖,催促飯菜道:“不過在今天,我還是能陪你們走一走的,來來來,用完這頓膳,讓懷衝看看我幷州男兒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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