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庭漢裔

第372章 成都王離京

自從南北義軍匯合以後,洛陽的政局一直處在微妙的平衡中。

雖說目前名義上,是由三王共同輔政,共同維持一個微妙的和平。可六十萬義軍匯聚京師,南北各自駐營十數里,看似是拱衛洛陽和平,可實際上卻形成了對峙之勢。

洛陽人每日見南北旌旗獵獵,將士出操時呼喝如雷,無不心驚膽戰,惟恐何時就會爆發一場大戰,將洛陽夷為平地。

這種擔憂並非無中生有。六月底時,新野王司馬歆將要南下荊州,重建徵南軍司。為壯其聲勢,齊王司馬冏與司馬歆同乘一車,四處拜謁先帝陵墓,在拜祭峻陽陵時,司馬歆當眾說道:“成都王是國家至親,想要國家長治久安,要麼與他齊心輔政,若是做不到,就應該設法奪取他的兵權。”司馬冏聞言,一時沉默不語。

這句話很快廣為傳播,不過兩日,便鬧得人盡皆知。長沙王司馬乂也與司馬穎再度謁陵,並也當眾對司馬穎道:“當今天下,是先帝開創的偉業,你我兄弟,應該好好維護啊!”

這毫無疑問是對司馬歆言論的回應,語氣可謂是針尖對麥芒,毫不退讓。可見和平的表象之下,是南北義軍的互不相服。這很好理解,河北義軍功勞大,河南義軍人數多,誰會願意屈居人下呢?

在這種暗流湧動的局面下,誰也沒有想到,司馬穎居然會突然撤軍離開。

在盧志見過劉羨的第二日一早,成都王司馬穎去拜見天子。

兄弟相見,本是一件尋常喜事,在羊皇后的陪伴下,天子向成都王慰勞酬謝,不料司馬穎突然對天子道:“勤王靖難,皆是大司馬之勳,臣不敢貪天之功。”

而後他遞出一封文表,裡面盡是誇讚司馬冏功德的言語,建議天子將所有政務都委任給齊王。而後以程太妃有疾為由,請求歸藩河北。

天子一時愕然,不知該如何言語,司馬穎便三拜,請辭而出,直接前往太廟,祭拜祖宗。並當眾宣揚說,拜祭結束之後,他就將離開洛陽,返回鄴城。

祭拜時,他還向其餘二王發出信件,通報此事。

長沙王司馬乂隔得近,最先得到訊息,他聞言大驚,立刻趕到太廟與司馬穎見面,言語問候中也帶有幾分責怪,他道:“十六弟,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與我先說一聲?”

盧志事先早有設計,司馬穎按計回答道:“十五兄,現在國家百端待舉,重要的是以和為貴,大局為重。自古以來,從未有三人輔政還能維持和平的,若這麼長久下去,必生齟齬。而齊王首倡義旗,又確有才能,我們還是相忍為國,先退一步吧。”

司馬穎說得如此高風亮節,司馬乂自然是無言以對,他只能道:“十六弟顧人如此,我不如也。”

兩人拜祭完太廟之後,便領著各自的幕僚,一齊往東邊走。二王乘車,幕僚騎馬,行至東陽門處時,齊王司馬冏也終於得知訊息,他幾乎不敢置信。

接連看了幾遍信件後,他終於反應過來,忙不迭地更換衣物,也顧不上乘車了,領著最親近的幾位幕僚,騎著馬就來追司馬穎。大概兩刻鐘後,他終於在七里澗趕上了司馬穎。

司馬冏見司馬穎停下車,隨即翻身下馬,在原地喘了一會兒氣,然後才登上車轅,拉著司馬穎的手說道:“章度,怎麼走得如此之急?再怎麼急,和我見一面再走,也不礙事吧。”

司馬穎則懇切道:“您真是多心了,我此次歸藩,是因為阿母有疾,我急著回家照料。而您日理萬機,操心國事,正是國家良輔,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呢?這些時日,齊王所作所為,無不公私得宜,我看在眼裡,已無任何疑慮,還望我離開之後,您也能不忘初心。”

說到這裡,他又開始敘述自己和太妃的母子之情,表示自己身為兒子,一定要好好贍養母親。過了一會兒,又開始和齊王追憶往昔,當時兩人一起在東宮輔佐太子,沒想到太子不幸,半途遭厄,只剩下兩人再會洛陽。

司馬穎樣貌俊美,娓娓道來時,聲音也極為煽情。講到情深處時,他竟然當眾流淚不止,司馬冏被他言語所打動,眼淚竟也奪眶而出,一時低首飲泣。

當是時,三王及數百名官僚聚集在七里澗,周圍百姓紛紛前來圍觀,不止是百姓,朝堂中所有公卿都被驚動了,能騎馬的都趕來送行,也都見證了這兄友弟恭的一幕。

眾人弄清楚前後緣由,無不感慨道:“三王能和睦如此,國家之幸!社稷之幸!”

劉羨此時當然也在人群之中,盧志告知他訊息後,他早做好了準備,因此,是隨司馬乂第一批追上司馬穎的官員。而他身為河北義軍的實際統帥之一,與徵北軍司諸將都是非常敬佩的。趁二王告別時機,軍營部隊集結之際,諸將都來與劉羨告別。

盧志先走過來,對劉羨笑道:“臨行之前,我留給你一件大禮。”

“什麼大禮?”

“我軍既然即將離開,那從河北運來的糧草,我們就不帶走了,城北大營一共還存有二十萬斛邸閣米,都留給懷衝你了,我相信以懷衝的為人,必能將其用在實處。”

這確實是一份大禮,劉羨最近幾乎用盡了司隸府的財貲,還在為新修漕運一事發愁,有這二十萬斛糧食入帳,做起事來就更有底氣了。

劉羨對此頗為感激,笑道:“好啊,我必讓京畿百姓都知道你的恩德。”

“都是我王的恩德罷了。”盧志一如既往地自謙,他隨即又道:“還記得昨夜的約定嗎?你等我的訊息。”

而後又是石超、趙驤等將領過來,對於此前的並肩作戰,他們受益良多,但由於出身名門的緣故,又對屈居人下感到恥辱。故而此時分別時,他們告別中帶著幾分自矜,說道:“等著吧,下次再見,我們必然會今非昔比的。”

這其中還有潛藏著沒說出來的話,雖然盧志是秉持著要匡扶人心的觀點,說服司馬穎返回鄴城。但徵北軍司的這群將領們卻不在乎這些,他們渴望著建功立業,為了證明自己,願意和任何人兵戎相見。

劉羨見狀,不禁心想:“洛陽確實是暗流湧動,但鄴城又好到哪裡去了嗎?”

但他表面上還是保持著和諸將的和善,說道:“我也相信這一點,不過勤王已經結束了,還是讓我們慶祝四海昇平吧!”

不過說到底,劉羨在鄴城待得太短,和大部分人都是泛泛之交,也沒有什麼太多可說的,寒暄幾句也就過去了,這讓劉羨感到有些乏味。

正當這個時候,劉羨在人群中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對他呼喚道:“嗨,嗨!劉羨,劉羨!別看不見啊!我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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