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兩百多人,半個時辰前,他們三三兩兩聚集在宮門外跪下,直到此時仍有嚎啕大哭者,說什麼……天子不仁,施虐朝臣,妄自改制,是自取亡國之道。”
趙孝騫都氣笑了:“奏疏上罵朕還不夠,現在都當面指著鼻子罵了,大宋計程車大夫是真的很有種啊,這一百年可把他們慣壞了。”
“老鄭,召陳守來見。”
片刻後,陳守匆匆趕來,趙孝騫冷聲道:“集結禁宮諸班直,將宮門外帶頭鬧事的朝臣拿問下獄,交給冰井務審問。”
“拿問首惡,也要記下剩下一兩百人的名字官職,然後把名冊交給政事堂的章惇。”
“告訴章惇,今日跪宮門的兩百名朝臣全部罷免,朝廷永不起復,空出來的官職位子,由吏部從汴京寄祿官裡選任補位。”
話音落,殿內陳守,鄭春和和甄慶三人皆震驚地看著趙孝騫。
大宋立國以來,歷任官家可從未對朝臣下過這般狠手。
一次性罷免兩百名朝臣,簡直聞所未聞。
顯然官家已決定要用強硬的手段,來應對群臣的逼宮了。
欲做大事,必有大手筆,和超凡的膽魄。
抬眼盯著發呆的陳守,趙孝騫挑眉:“愣著幹啥?要朕畢恭畢敬把你請到宮門外辦事麼?”
陳守如夢初醒,急忙道:“臣領旨。”
陳守和甄慶一同告退,各自辦事去了。
趙孝騫將身子靠在椅背後,蹙眉陷入沉思。
今日這場風波,是君臣之戰的開始,無論是諫止的奏疏,還是此刻在宮門外跪地請願的兩百朝臣,可以肯定,這些人的官職都不算高。
按照朝爭的慣例,率先冒出頭的都是不重要的炮灰角色。
所以趙孝騫才有這個魄力同時罷免兩百名朝臣。
是的,絕不慣著這些人,敢直接跟皇帝起衝突,那就要承擔後果,都是成年人,這點道理不需要人教。
此刻趙孝騫想的是,這些人的背後必然有人指使,指使他們的人,才是地位權勢顯赫。
趙孝騫在考慮如何殺雞儆猴,此事繼續深挖下去,挖到什麼程度,要拉幾個高官下馬,才能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
恐怕政事堂的宰相們,也要動一動了。
讓這些自私自利,思想頑固的人留在如此重要的位子上,對大宋的基業是不利的,不如趁此機會罷免一批。
大浪淘沙,總有人註定成為這個時代的犧牲品,是非對錯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攔住歷史前進的車輪。
…………
此刻的皇宮宣德門外,兩百名朝臣齊刷刷面朝宮門而跪。
跪在前排的大約十餘名朝臣,他們皆在伏地痛哭。
為首一名朝臣沒跪,他背對著宮門,正用激昂的語氣,煽動兩百名跪地朝臣的情緒。
“……國朝百年,朝廷祖制定矣,兩府三司已是天下公認的官制,今日官家卻驟然更易祖制,悍然監管百官,從此天下官員皆如奴隸,不得自由,一舉一動皆在朝廷監視之下!”
“我等讀書人考取功名,做官任職是為君上分憂,為報效家國,為萬民造福,以後若是時刻處在朝廷眼線鷹犬的監視之下,那麼官家視我等讀書人為何物?天下官員的處境豈不是連豬狗都不如了麼?”
“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豈能對我等朝官如此嚴苛無禮,此大謬也!朱某不才,願為天下先,宮門請願,請天子收回成命!”
話音落,跪地的朝臣們異口同聲道:“請天子收回成命!”
下一刻,沉重的宮門突然開啟。
外面兩百名朝臣皆一愣,然後眾人便聽到一陣急促的甲葉撞擊聲,諸班直都指揮副使陳守領著近千名禁宮班直跑了出來,非常嫻熟地分列陣型,迅速將這兩百名朝臣圍住。
陳守冷著臉站在朝臣們面前,大聲道:“奉旨,今日宮門鬧事之臣,當究首惡,拿問下獄,其餘朝臣全部就地免職,朝廷永不起復!”
話音落,在場的朝臣們都驚呆了,一臉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覷,彷彿剛才聽到的完全是自己的幻覺。
不可能吧,一口氣罷免兩百多人,大宋立國以來聞所未聞啊!
自己和同僚們不過是跪在宮門外請願而已,這事兒很難接受嗎?
當年元豐改制之時,滿朝文武也是不答應,跪宮門請願的事更是發生過好幾次,當年的神宗先帝也沒這樣對待過朝臣啊。
當今這位官家的脾性怎會如此強硬,絲毫不願與朝臣妥協。
朝臣們慌了,他們請願自然是為了私利,不願被人時刻監察,不願被分走權力,可官家的懲罰實在太嚴厲,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一時間,人群鼓譟騷動起來,許多人心虛地起身,打算悄悄溜走,只當自己沒來過,卻被包圍他們的禁軍班直攔住,一個都不準走。
一身披掛的陳守環視眾人,冷喝道:“你們誰是帶頭鬧事的人?自己站出來,莫牽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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