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突然明白了道理似的,鍾承等三十餘將領很快收拾了行裝,交還了兵權,三十餘指揮使離開大營,進了析津府城。眾人跨出轅門的時候,大營內突然發出震天的歡呼聲,大笑聲,許多將士還追在他們身後吹口哨。
鍾承等人面若死灰,他們知道自己敗得很徹底,這支軍隊根本無法融入,它已經被趙孝騫經營成了一塊鐵板。
不被趙孝騫認同的人,根本不可能在這支軍隊裡立足下去。
歡呼過後,大營很快恢復了平靜。
然而就在當天下午,一騎快馬從南飛馳而來。
馬上的騎士來自汴京,正是傳旨的使者。
他在大營外勒馬,遞上自己的腰牌,轅門外值守的禁軍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轉身跑向帥帳。
很快,傳旨的使者便被請入了大營,來到帥帳。
趙孝騫帶領許將,種建中,宗澤等將領,站在帥帳外迎候。
使者剛露面,趙孝騫便驚奇地道:“張商英?怎麼又是你?”
一身官服的張商英露出苦笑,是啊,怎麼又是自己……
中書舍人,都快變成快遞員了。
說得好聽是“天使”,實則全國可飛。
走到趙孝騫面前,張商英沒有廢話,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雙手遞給他。
趙孝騫頗為意外地看著書信。
以往張商英來,都是展開黃絹聖旨,一通佶屈聱牙的四六駢文念下來,不是封官便是加爵。
今日卻只是一封平平無奇的書信,居然不是聖旨。
見趙孝騫發愣,張商英淡淡地道:“這是官家的親筆信,請郡王殿下拆閱。”
趙孝騫接過書信,猶豫片刻,當著眾將的面拆開。
身後眾將,包括許將在內,眼神裡頓時充滿了擔憂,眾人的心懸得老高。
大家都在擔心,這封書信其實是一道催命符,它不僅要奪殿下的兵權,也要殿下的腦袋。
眾人打心底裡不願這樣的結果發生。
展信認真看了一遍,不知為何,趙孝騫突然眼眶一紅,心中百感交集。
書信剛看完,張商英又從馬鞍後的皮囊裡取出一塊帶有弧度的金黃色牌子,牌子大約一尺餘長寬,上面鐫刻著密密麻麻的字跡。
張商英神情肅然地將這塊牌子也雙手遞給趙孝騫,提高了聲量道:“這是官家特賜郡王殿下的丹書鐵券!”
“此鐵券,郡王殿下本人及子孫可免三次死罪,與國休慼,此誓不易,世代共盟!”
話音落,四周一片譁然,眾將吃驚地盯著張商英手中的丹書鐵券,神情震驚地面面相覷。
打死他們都想不到,官家不僅沒有奪殿下的兵權,反而賜了丹書鐵券,這簡直是無以復加的榮耀。
相比那些虛頭巴腦的所謂名譽官銜,丹書鐵券更實用,它是實實在在可以免罪的。
然而,張商英帶給眾人的驚喜還沒完。
“官家還說了,將來官家駕崩之前,會給新君和文武百官留下遺訓,凡大宋後世帝王,必須善待楚王一脈,刑不加身,法外可赦,大宋歷代帝王若違者,則得位不正,神祗不佑。”
周圍眾將倒吸一口涼氣,神情愈發震驚。
趙孝騫身軀微微顫抖起來。
他知道,這是趙煦在安他的心。
他更知道,趙煦安了他的心後,還是希望他自卸兵權回京。
張商英當著軍中諸將的面說出這些話,自然也是趙煦的授意。
趙煦在展示自己的誠意,當著眾將的面說出的誓言,如果他不遵守,則軍中必然大亂。
但是,如果反過來說,趙煦都把丹書鐵券賜他了,趙孝騫若還是死握著兵權不肯回京,那麼不佔理的人就變成了他。
不得不說,趙煦確實成為了一位成熟的帝王,他已學會了不殺人,但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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