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裡伯爺發怒,要讓二小姐罰跪祠堂三天三夜,孫姨娘還下跪求情,讓下人們都感嘆她賢良。
沒想到晚上,孫姨娘就指示人去偷二小姐的炭盆。
雖說現在不是二小姐口中的“寒冬臘月”,但入秋後沒有炭盆,在祠堂凍一晚上也夠受的。
暖色的燈火照在銅盆裡還未熄滅的餘炭上,同福伏在地上,渾身冷汗津津,瞳孔顫動,卻不敢承認自己是受人指使。
如果他承認,那才是真的完了。
“誤會,真是誤會啊!”孫姨娘人未到,聲先至。
她身後跟著好幾名丫鬟嬤嬤,追著給她披上狐皮大氅,甚至趕不上她急切的步伐。
孫姨娘張望著周圍,看見一圈神色各異的下人,謝窈,還有地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同福,心中咬牙切齒。
自己多年的好名聲,差點要被這丫頭一朝盡毀!
她和善地問:“同福,我讓你給二小姐換個炭盆,你是被二小姐打傻了不是,忘了我交代的事?”
同福如蒙大赦地仰著脖子,猛地點頭,叩首道:“是小的蠢笨,沒辦好您交代的事,對……對!二小姐,是孫姨娘讓小的為您換炭,換好炭!”
孫姨娘語調愈發溫柔,關心地說:“夜裡寒涼,妾身擔心二小姐受冷,怕普通的烏木炭溫度不夠,所以吩咐同福給二小姐換個炭盆,再換上宮裡都用的銀霜炭。”
“哦?”
直到此刻,謝窈才認真看眼前的女人。
和她那位心比天高的大姐姐不同,孫姨娘是個很聰明女人,也是個愛護自己女兒的母親。
前世她在自己剛回京後暗中使絆子,是為了探她底細,後來,擔心她不嫁簫熠之謝枝就要嫁,孫姨娘面上更是待她極好。
但是……
她的母親常年體弱多病,在孫姨娘被抬平妻後徹底成了虛位傀儡,陸慎言說他每月給母親送信詛咒,還有後來謝宴在伯府被邊緣化,其中,不可能沒有孫姨娘的手筆。
“二小姐若是不信,去我屋裡一觀便知,已經備好銀霜炭了。”孫姨娘還柔聲說。
“原來是這樣啊,既然是換炭盆,那他為何行為鬼祟,還把炭偷偷倒在這裡?”
同福緊張地看孫姨娘,卻發現孫姨娘並沒有給他任何眼神。
沒有眼神,也是一種眼神。
同福狠下心來,主動承認:“是小的糊塗,小的見錢眼開,一時鬼迷心竅,想這盆烏木炭也是極好的,打算藏些拿出去變賣。”
“你這狗東西,差點害得二小姐誤會我。”孫姨娘大怒。
“把同福帶下去,痛打五十棍,等天亮了逐出伯府發賣,伯府沒有這樣吃裡扒外的小賊!”
孫姨娘朝旁邊的劉嬤嬤使了個眼色,頓時,兩名家丁架起同福,把他拖了下去。
同福呆住,五十棍,這是要他的命啊!
他不顧渾身疼痛,痛哭流涕地求饒:“姨娘饒了小的吧……小的在晚香院伺候多年,還有臥病在床的母親,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孫姨娘始終不語。
同福終於明白,自己成了個棄子。
他猛地轉向謝窈,朝謝窈磕頭:“二小姐救救小的,小的沒有偷炭,是大——”
劉嬤嬤立即上前:“還不堵上他的嘴,驚擾了老夫人和伯爺安寢,要你們好看!”
孫姨娘恭敬地陪著笑臉:“二小姐,這樣處理小賊,你可滿意?”
謝窈望著還在不停掙扎的同福,黑眸染著燈火,剔透似清亮的琉璃:“我哪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後宅之事如何處置,都是姨娘說的算。”
同福絕望地停下動作,認命了。
沒等孫姨娘的表情緩和,她彎了彎眸子,話鋒一轉:“不過,只是拿了盆炭火,已經被我誤打一頓,姨娘再動怒,需知得饒人處且饒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