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巫師們沒睡,馬令白也還沒睡。
他在廣耳女巫的後院,搬起一大缸水,從頭到腳的澆下來。
作為馬面舉父的部落中,難得的異種。
他的頭髮眉毛鬍鬚,全都是雪白一片,毛根堅韌,但身上別的地方,體毛並不重。
水流澆過全身之後,塊壘分明的軀體上,並沒有留下多少水滴。
他稍微用力,面板就如荷葉一般,讓水滴順滑的流開。
自從感受到雪仇之神的存在,幾次得到賜福,他身上那千百條舊傷疤,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面板瑩潤得讓他有時候會懷疑,是不是太過脆弱了。
但是,當他真正發力的時候,厚實的皮層變得有點半透明,那種硬韌的感覺,就能夠展現出來。
比他以前佈滿老繭和傷疤的面板,更加強大。
那口大缸被隨意的丟開,砸了個稀碎。
馬令白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想起了女巫。
廣耳族的女巫,身體真柔軟啊。
尤其實力還算不錯,在自己所擁有的雌性裡面,是很適合做長久夫妻的一個。
可惜,種族不同,基本生不了孩子。
不然的話,雪仇之神和流波之神合作後。
馬令白和廣耳女巫的孩子,極有可能,會成為將來兩邊勢力統合後的首領。
“但流波一族,已經絕種了吧,廣耳族,畢竟不是流波之神的血脈,而我的血脈,還可以繼續增長。”
“若我血脈徹底壓過廣耳,或許能讓她生下一個純粹的馬面孩兒?”
馬令白露出野蠻的笑容,腳尖一踏。
神通的力量,從地面傳到牆體上,牆體表面,向外伸出一個岩石構成的拳頭。
當!!
靠在牆上的鐵棍,被這一拳打飛過來。
馬令白單手接住,粗如兒臂的鐵棒,在這急停之下,兩端也不禁為之一晃。
月下白髮,身影扭轉,就以這鐵棒上晃盪的力道為始,使起一套棍法。
嗡嗡的聲音,分不清是鐵棒的顫鳴,還是強勁的氣流被扯動。
棍頭舞來搗去,連棍帶人,席捲翻沸。
整個院子裡面,到處都是朦朧的棍影。
罡風呼嘯,震的牆壁樑柱微微顫抖,瓦片嘩嘩作響。
那些新鮮的大缸碎片,竟然又被罡風捲起。
只被棍影一掃,連個碎裂的聲音都沒能傳出,空中就多出了一條條雪粉般飛舞的碎屑。
滿院棍影,倏然一收。
馬令白持棍向天,動作沉凝。
這一刻,半空中漂浮著幾道雪白粉末,像是三四條浮空的蟒蛇。
下一剎,棍頭突然一動,沿著所有雪粉的軌跡走了一遍。
所有粉末,都被一股勁粘在棍子上。
嘭!!
長棍一甩,白色的線條貫穿厚實牆壁,轟出一個大窟窿。
粉末去勢未竭,打穿出去三十步開外,又把一棵大樹的表皮,打得麻麻點點。
大樹晃了晃,從粉末孔點最密集的地方,斷折下來。
馬令白的長棍扛上肩頭,滿目慾念翻騰。
猶記得小時候,別的馬面愛用刀或用木棍裹鐵,只有他執意要用純鐵重器。
砸樹碎石,練棍的時候,動輒就震裂了自己的虎口,後來虎口處的繭,累積的比鐵還硬。
現在他虎口處畸形的繭皮,已經消失不見,但筋骨強韌到任憑鐵棒的力量來回震盪,也還在他掌控之中。
馬令白不修巫術,只修筋骨神通,但已經強大到在部落中無敵。
在棍掃了多個部落之後,山裡已經無法滿足他的慾望。
沒有夠硬的骨頭,沒有夠新鮮的血肉,同族已經吃膩了,綠禾也沒有嚼頭。
然後,雪仇之神就為他展示了人間。
好密集的獵物,到處都是會走動的美食!光是看著,都能感受到那種補益的氣息。
可惜,雪仇之神在人間的聯絡受挫,在冥冥中決定尋找一個盟友。
流波之神,因族裔生育艱難而幾乎絕種,就連復甦感召信徒,都只能從別的種族中尋找。
馬令白帶著這樣的使命而來,需要等到正月十五,才能夠進行合力,聯絡人間,定下通道。
“正月十五,還有多少天啊?”
馬令白扳了扳手指,嘴唇錯動,磨著尖牙,“真是麻煩,怎麼就不能是在明天呢?”
他耳朵微動,視線一轉,看到了低空飛回的廣耳女巫。
“你不是說,黑齒家那兩個巫師,可能又鬧起來,準備去佔便宜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廣耳女巫竹杖點地,降落下來:“不是鬧起來,是有巫者死了,還是一隻馬面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