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悟了兩招。”
成瞎子豎起兩根手指,又把中指縮起來。
“但其中一招,不太方便用出來,你感興趣的話,我只能把另一招使給你看看。”
楚天舒笑道:“好啊,要我對練嗎?”
“不需要。”
成瞎子說道,“悟招的那一刻,我必然是與刀魂同在,使出前所未有的傾力一招。”
“但是,悟招成功之後,就算我手上不拿刀,也能使出那一招的精義。”
他把酒喝光,左手用拇指食指捏著瓶口,晃晃悠悠的把酒瓶拎在面前。
篤!!
成瞎子右手在瓶底上彈了一下,發出悶響,又改在瓶子側面彈了三下。
三次落點不同,發出的聲音,都會比前一次更清脆、尖銳一點。
楚天舒聽出微妙之處,目不轉睛的看去,察覺到那個酒瓶在以常人難辨的幅度微顫。
成瞎子也側耳聽了一下,似乎在找角度,忽然癟嘴一吹。
砰!!
黑瓷酒瓶下半部分當場崩碎。
細屑飛濺,有幾粒還粘在了成瞎子臉上,都只有綠豆大小。
楚天舒頗為動容。
他看得清清楚楚,成瞎子剛才雖然勢如吹箭,但他吹出來的,只是一股氣流。
靠嘴裡吹的一口氣,隔了將近兩尺,炸碎這種厚底酒瓶。
以楚天舒的內臟強度,恐怕也做不到。
成瞎子剛才吹這口氣,卻是輕輕鬆鬆的模樣。
重點肯定不在氣流的強度。
楚天舒略一思索:“是因為你的幾次彈指,還有……那口氣流的落點?”
“對。”
成瞎子說道,“這就是我悟的招,樓蘭斬!”
西漢時期,西域樓蘭等國經常勾結匈奴,劫殺漢朝使臣,掠奪漢人財物。
有傅介子出使樓蘭,砍殺樓蘭王,把樓蘭王首級帶回朝廷。
這趟出使,整個過程看似只是在樓蘭國出了一記殺招,實則沿途觀望風土人情,拜訪附近幾國,敲打西域大臣。
以傅介子所帶兵力之少,所做的這些事情,看似都收效甚微,但卻交織起來,產生奇效。
使得他在斬殺樓蘭王之後,安然抽身而走,之後樓蘭及附近幾國,非但沒有復仇,還不約而同,向漢朝臣服。
樓蘭斬真正的奧妙,就在於這一點。
能以幾番細微之力,摧破一方兇頑之勢。
楚天舒細想之下,覺得他這應該是一種對於應力的運用。
物體在受到外部影響時,不管是溫度、溼度變化,還是直接被打擊。
物體內各個部分,都會產生一種相互作用的力量,就是應力。
因為物體材質、形狀等各種差異,有時候,被打擊的那一點,並不一定就是應力最集中的點。
多次打擊時,應力集中點,也會不斷變化。
但如果有人在這個應力集中點不斷變化時,精準命中,就可以用較小的力量,破壞堅固的事物。
理論說來簡單,可即使以楚天舒老家那邊的科技水平,帶一堆裝置對物體做測試,大費周章。
也未必能做到這種,在幾次精準打擊後,只靠吹一口氣,就把瓶子震碎。
這個看似普通的刀魂悟招,某種意義上,比鄭回那個一看就離譜的“空鼓飛天”,更適合戰鬥。
楚天舒幾乎能想到。
成瞎子遇到強敵,跟對面兵刃稍微碰兩下,第三下,就直接把對面兵器砍斷,重創兵魂。
又或者,在對方運用武器,自己造成了應力集中點的時候。
成瞎子第一擊,就能打中弱點,碎兵殺人。
“那年,我在戰場上遇到一個使狼牙棒的漢子,四十多斤的狼牙棒,他使得像一根輕飄飄的木棍那樣快。”
成瞎子說道,“就是在那一戰,我領悟了樓蘭斬。”
“一刀擋開狼牙棒,第二刀就把他連人帶棒劈了。”
“戰後,我升為校尉,將軍來看我,幫我這招取了名字,還跟我說,舊時狄仁傑狄公,以鐧法聞名,所悟的招式,也跟我這一招有相似之處。”
成瞎子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狄公那是多大的官啊?那時候年輕氣盛,我還真是什麼好話都敢聽。”
他把手裡剩下的半個酒瓶往空中一扔,忽然拔刀。
鏘!!
那半個酒瓶被一刀劈中,並不炸裂,直接當空崩成一團粉末。
風一吹,粉末還在空中翻卷。
喀拉,刀已歸鞘。
楚天舒看出他這一刀含怒而發。
恐怕當年他從軍中離開,不只是因為自己的眼疾,而是另有什麼令人氣怒之事。
楚天舒不去多問,聊起別的,問道:“既然你悟招,需要的是新招,那幾天還在酒樓時,我跟你說的那些招數,你感覺如何?”
成瞎子點頭道:“我這一陣子也有在心裡琢磨,不過距離從中悟出招來,恐怕還遠著。”
呼!!
鄭回的身影,突然掠到院子裡面,滿臉焦急之色。
“兩位都在這裡?”
鄭回疾聲道,“出了大事,我想請兩位跟我同行一趟。”
楚天舒小腿肌肉一彈,身子就直了起來。
成瞎子刀鞘一點地,人也立起。
鄭回也是急得狠了,一見他們願意同去,立刻轉身引路。
三人速度都快,穿過小溪樹林,從側面出府。
府外早就有數名護衛和三匹空置的駿馬等著。
上馬之後,鄭回一邊策馬疾奔,一邊才有空解釋。
“這段時日,我跟國君商議,與大唐聯絡,已經有一支使團提前入境。”
“這支使團俱是高手,到這裡來,既是表明意向,也是要助我們一臂之力。”
“為此我們也嚴防訊息洩露,更是盯緊了段家,確保他們沒有收到訊息,針對使團方面有什麼異動。”
鄭回低喝一聲,有一剎那,把馬蹄聲全壓了過去。
“可是就在剛才,我收到飛鴿傳書,使團在百里之外,遭到了一群黑衣人截殺!!”
楚天舒單手挽著韁繩,任憑駿馬狂奔,聞言不禁皺眉。
使團放出鴿子求助,鴿子飛過來已經需要時間。
等他們再趕過去,那一戰肯定已經結束。
不知道這個使節團有沒有撐下來。
馬蹄隆隆,路邊叢林荒草,飛逝向後。
鄭回對使節團的方位十分清楚,一路奔在最前面。
日頭逐漸高掛之際,眾人到了一片山腳下。
半山腰的營地,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