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巡檢司。
“殺,殺光這些反賊,殺光這些刁民!我孫家滿門忠烈,今日就要為大清,為攝政王殺光你們這些反賊!”
我大清攝政王舉薦,我大明弘興皇帝任命的沂州兵備道孫珀齡,站在城牆上舉著刀吼叫著。
一副看起來很狂躁的模樣。
而他腳下的城牆外,無數破衣爛衫的刁民,抬著梯子,舉著各種武器甚至農具,正在衝擊著城牆,他們頭頂著粗製濫造的盾牌甚至乾脆鍋蓋,在落下的利箭,子彈,石頭中不斷向上攀爬,然後也不斷墜落,但後面的人依舊在繼續向上……
此刻的他彷彿看到了刁民攻破淄川血洗他家的場景。
雖然那也是他想象中的。
當時他在京城參加大清恩科,所以倖免於難。
他是孫之獬兒子,也是孫家唯一還活著的。
他爹在被凌遲了三個月後,終於算是明正典刑了。
實際上最後被巨龍吞了。
“不做安安餓殍,尤效奮臂螳螂,刁民,不就是要你們換個髮型嗎?金錢鼠尾,新朝雅政,多少人想為包衣奴才而不可得,三年了,你們居然三年了還不知悔改。
莊鼐,你也是世家子,何苦為幾根頭髮至此?你我也是舊識。
如今我身為兵備,而你卻已淪為賊寇,就連莊家都已將你除名。
祖墳都進不了!
何苦呢?蠢!愚不可及!”
他對著城外一個舉著弓箭的壯漢喊道。
後者也看到了他,手中箭立刻射出。
孫珀齡嚇得趕緊躲避,但沒完全躲開,那支箭從他臉上擦過,帶著道血痕正中他耳朵,一下子把他耳朵撕碎,他慘叫一聲趕緊捂住,同時躲到一名士兵身後。
“放銃,放銃打死他!”
他在士兵後面尖叫著。
然而,士兵卻愕然抬起頭,他也突然發現周圍好像暗了,他捂著耳朵同樣抬起頭,驚愕地看著天空,一朵詭異的黑雲正在落下,就彷彿一座從天而降的山嶽,帶著繚繞的電光,即將砸在他們頭頂。這一刻不僅僅是他們,就連外面的莊鼐和手下義軍,也同樣都停止了進攻,驚愕地看著天空,看著那朵巨大的黑雲在天空墜落。
因為就這麼一朵,周圍依然是藍天和陽光,所以它看起來帶著一圈七彩光暈。
恍如神蹟。
甚至已經有人在跪下了。
孫珀齡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那電光正在他頭頂。
他本能地拔腿就跑。
還順手拉了一把前面那個士兵。
下一刻閃電伴著雷聲驟然落下。
得益於他提前逃跑,閃電並沒有劈中他,而是正中那個士兵,後者被劈的整個人都彷彿亮了一下,然後一下子就焦黑了,直挺挺地倒下。
“快跑啊,賊人施妖法啦!”
一個士兵驚恐尖叫著。
其他士兵瞬間炸了窩,全都發瘋一樣逃離。
而就在同時,無數閃電如神靈投下的長矛,帶著恐怖的炸雷,一刻不停地劈落。
在這座不大的巡檢司城牆上,四散奔逃的八旗達軍士兵,絕望地看著他們頭頂,然後在閃電的劈落中化為冒煙的焦屍。一個將領甚至放棄了掙扎,跪在暴雨中的城牆上祈求他們的神靈,但他周圍的部下依然不斷被閃電劈中倒下,在雨水中抽搐著。
但這壯觀且恐怖的景象,僅限於這座小城的城牆範圍內。
城外哪怕就是那些正在梯子上的義軍,也沒有受到波及,而依然在陽光下的義軍士兵們,全都跪倒在地,向著這天威膜拜。
孫珀齡蜷縮在城樓下,抱頭驚恐地尖叫著,看著那些八旗達軍士兵不斷被雷劈死在面前。
然後……
一個身影緩緩降下。
“朕剛才聽你說滿門忠烈,這是什麼意思?”
楊豐好奇地問。
“臣山東按察司副使,兗東兵備莊鼐叩見太祖高皇帝,臣稟太祖高皇帝,他是梟獍之獬的兒子。”
外面跪著的莊鼐立刻喊道。
“梟獍之獬不是被義軍滅門了嗎?”
楊豐說。
“稟太祖高皇帝,當時他在京城參加清妖的恩科,並不在淄川,太祖高皇帝凌遲梟獍之獬時,他就在京城,因此得清妖賞識,考中進士後越級任用,派到沂州任兵備,他為督促剿滅臣等,特意從沂州搬到這裡就近監督圍剿,他也是以此自稱滿門忠烈。”
莊鼐說。
“這麼個滿門忠烈啊,既然如此就遂了他心願吧!”
楊豐被逗樂了。
他緊接著向孫珀齡一指。
下一刻龍捲驟然出現……
“龍,神龍現身啦!”
“神龍!”
……
外面一片驚叫。
黑雲裡面巨大的龍頭探出,龍背上的公主隱約可見。
“太祖高皇帝饒命,太祖高皇帝饒命啊。”
孫珀齡驚恐地尖叫著。
同時他的身體也在龍捲中迅速飛起直奔張開的龍口,他就這樣帶著尖叫聲越來越高,最終像一隻小蟲般,消失在了巨龍的口中。
楊豐轉身看著下面跪伏的義軍。
“你們,留下一半斬下清妖首級為各自戰功,並將家眷送往安東衛,以後留在那裡等朕旨意,朝廷已經海運糧食過去,你們都算御營,剩下跟隨朕繼續向前。”
他說。
“臣遵旨!”
莊鼐激動地說。
他們其實有官方身份。
莊鼐是兗東兵備道,另一個義軍首領曹武生是山東總兵下屬參將。
楊維垣封的。
我大明都察院右都御史,兵部侍郎總督薊遼,其實一直都在山東,甚至手下還有完整的文武體系,包括山東巡撫總兵甚至遼東,保定這些巡撫他也都任命了。只不過目前在清軍圍剿下躲在嵖岈山區,而他封這些官職多數就是山東各地義軍首領,然後找他要個身份,再各自管各自的。這裡面成分複雜,有不願意剃髮易服計程車紳,比如萊陽宋家為首的一批,有原本的衛所世襲將領得知太祖降臨,但還不知道太祖幹了什麼一時衝動起兵的,比如登州戚家,還有地方豪傑,比如於家的金礦工。
也有曹武生這樣的原本反賊接受招安。
他是白蓮教。
不過也就是借個名而已,畢竟這種亂世裡,總得有個拉攏人心的東西。
反正就是領一份委任狀。
然後他們就可以打著朝廷官員身份在各地抵抗了。
也不存在指揮系統。
就是各管各的。
南京朝廷知道這些,楊維垣會不定期透過海上向南方送去奏摺彙報,韓信對這種事情當然支援,所以楊維垣封的就是朝廷封的,甚至委任狀不夠用,韓信還會派人給他送空白的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