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喊兩聲,想要詢問前面的狀況,不料剛走出沒幾步,就見不遠處,有幾個小兄弟正在跟難民互相推搡。“叫你躲道,你他媽的耳朵聾啦?”靠扇幫橫起朴刀,罵罵咧咧地叫嚷道,“都他媽給我滾遠點,別在這晃悠,滾滾滾!”
沒想到,那幾個難民拉幫結夥,也都不是善茬兒,尤其領隊那三條壯漢,面堂紅潤有光,兩眼毒辣刁鑽,竟當場從揹包裡抽出一杆獵槍,厲聲喝退道:“去你媽的,擠什麼擠,別以為咱們外地來的就怕你們,想欺負咱們,門兒也沒有!”
“操,這是奉天,沒你們的地方,你們還他媽裝上了!來來來,有能耐你就往這打,嚇唬誰呢!”
“你別逼我,咱們就是來逃難的,不想在這惹麻煩。”
“他媽的,慫了就是慫了,還在那窮白話什麼,趕緊滾蛋!”
“你再他媽捅咕我!”
雙方互不相讓,眼看著就要扭打起來。
這時節,李正西當然不想亂上加亂,於是連忙擠過去,高聲勸阻道:“別動手,問問這位老哥,前面到底是什麼情——”
“砰!”
話還沒說完,槍聲驟然響起!
街面上的百姓幾乎同時縮了下脖子,神情惶恐地四處張望。
眼前那位靠扇幫的小弟兄也是一驚,當即大叫一聲,連忙伸手捂住胸膛——
低頭一看,竟然沒血!
那幾個難民同樣滿頭霧水,本來就是荷槍自保,明明沒有扣動扳機,哪來的槍聲?“砰!砰!砰!”
誰也沒想到,還不等眾人回過神,緊接著又是三聲槍響!
這一次,源頭倒是搞清楚了,敢情這槍聲並非源自眼前,而是源自腦後!
李正西心頭一凜,急忙轉頭張望,卻見身後的百姓已然倉惶四散,負責殿後的靠扇幫連連後退,疾聲呼喊道:“三哥,後頭有人殺過來了!”
“誰?”
西風等人連忙抽身迴轉。
於此同時,緊隨江家車隊的“響子”也立刻分出五人,向後奔去,檢視狀況。
怎奈時值渾天大雪,燈火微茫,只依稀可見遠處影影綽綽、重重迭迭,看起來人數不少,卻一時分不清來者何人。
然而,對方到底是誰,眼下已經不重要了。
耳聽得來人提氣暴喝,聲音乘隨風勢,即刻傳至近前。
“操你媽的江連橫,你小子也有今天,你那牛逼哄哄的勁頭呢?”
“砰——砰!”
“撒冷滾過來見我,你要是跪下來求我,我可以考慮給你個痛快!”
“砰——砰!”
隨著槍聲不斷逼近,負責殿後的靠扇幫中,立刻便有幾人轟然倒地,命喪黃泉。
周圍的百姓也隨之倉皇逃竄,有些人四散開來,逃去附近的街巷,更多人卻向前狂奔,只想儘快逃往南鐵附屬地避難。
此時此刻,南鐵附屬地就意味著秩序,有了秩序,也就意味著自身的安全有了保障。
方才還擁堵不堪的街面,只眨眼間,便突然寬敞了不少。
李正西心急情切,立馬扯開嗓門,朝前方不遠處喊道:“石頭,你帶人開路,其他人跟我來!”
緊接著,又連忙敲了敲車窗,厲聲大喊:“東哥,你帶嫂子快走,我留下來兜底,別磨蹭,都聽我的!”
這般關頭,稍有些遲疑,便是枉費了兄弟的肝膽相照。
張正東沒有絲毫矯情,當即猛踩油門,伴著一陣尖銳刺耳的摩擦聲,汽車仿若離弦之箭,頓時飛馳而去。
趙國硯同樣沒有遲疑,顧不得穀雨在後座兒上哭喊央求,一腳油門,緊隨其後。
兩人都想要儘快抵達南鐵租界,只有如此,才能放下後顧之憂,再抽身迴轉,專心馳援西風。
闖虎落在最後,此刻更是膽戰心驚,一邊抬手鞭馬,一邊苦苦哀求:“爹,你是我爹,下輩子你騎我行不行,快跑快跑!”
然而,江家車馬剛衝出去三五百米,臨近南鐵租界時,卻又猛然停了下來。
原來眼前不遠處,仍舊聚著一群人,紛紛擾擾,亂亂哄哄,竟然死活挪不動地方,似乎被什麼人攔在了原地。
不僅如此,走到這裡,石頭等人竟也突然有所遲疑,彼此間相視一眼,又看了看身後江家的車隊,卻道:“三哥有難,咱們把江家的車隊送到這,也算夠格了,該回去幫三哥了吧?”
眾人毫不遲疑,當即點點頭說:“我們只認李三爺,不認江老闆,要走現在就走!”
說罷,幾十人立刻撂下江家的車隊,抹身狂奔,任是東風國硯喊破了喉嚨,也喊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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