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天平的兩端

這天，因為某些緣故再次回到了晨間巡檢結束後的廄舍。

九月的最後一週，時間剛過正午。

還在廄舍外的步道，就聽到走廊上傳來的低沉嘶鳴聲。

為了應付似乎略微增長的體重、同時也是出於換季放牧調整的考慮，從這周起久違地讓老年組回到了稍早一些的放牧時段。

比起回到牧場時去年又老了一歲、已經三十四歲高齡的多伯依然盡情地在放牧地奔跑。

不過——

即便是那個馬駒般精力充沛、身體十分健康的多伯，也有著這個年齡段不得不面對的課題。

最近，對於面繋的在意程度增加了。

雖然只是看上去不太起眼的變化，但身為獸醫師出身的傢伙姑且還是注意到了這點。

檢查了口腔以後，發現與轡部接觸部分的其中一個牙齒明顯蛀掉了。

雖然說從一開始就對胡蘿蔔等的高糖分食物攝入加以管控，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是迎來了這樣的一天。

嚴重的蛀牙可能導致持續疼痛、牙髓暴露感染、頜骨骨髓炎、咀嚼困難、營養不良，甚至誘發波及至整個馬體的感染。

儘管體重還沒有明顯的下降，但已經出現了一定程度上的進食困難。

原本的保守療法行不通了。

蛀牙拔除術的治療——在決定採用前對多伯的血液和馬體都展開了儘可能詳細的檢查。

高齡馬的器官功能有可能衰退，這直接影響到了麻醉方案的選擇和風險。

此外，能否承受手術和術後恢復期的壓力也是高齡馬術前評估繞不開的環節。

全血細胞計數和生化分析、貧血和炎症排除、內臟功能檢查，全部環節都順利透過以後才總算定下了手術的程序。

——然後是手術。

像這樣的複雜手術，憑藉牧場自己是不可能完成的。

姑且是有輕種馬應對經驗的獸醫師不假，但對於齒科的治療完全稱不上了解。

雖然對於高齡馬來說運輸同樣也是不小的負擔，但還是決定儘早把多伯送到東蓬萊的家畜高度醫療中心進行治療。

來到馬房，平時總是像小孩子一樣調皮的多伯、今天看起來卻沒有太多精神。

然而——

把手抵近時，還是像往常一樣試著張嘴咬了過來。

“看起來還是很精神嘛。”

稍微鬆了口氣。

替一如既往不安分的多伯扣上牽引繩、挽著牽引繩從馬房走出時，兩排馬房的柵欄間紛紛探出著有些在意的腦袋。

“大家都很關心你哦，多伯。”

這麼說著，半開玩笑地摸了摸鹿毛馬的腦袋——被咬到前縮回了手。

接著，又抬起頭看向了正對面廄舍裡頭還在吧唧吧唧吃個沒完的傢伙。

似乎是察覺到了視線，咲夜一邊慢悠悠咀嚼著口中的飼料、一邊眨眨眼投來了在意的眼神。

“是要給我吃薄荷糖嗎？”

簡直就是把這樣的表情寫在臉上了嘛——

下意識摸向口袋，但回想起上星期稱重時的經歷，態度又馬上變得堅決起來。

“薄荷糖沒有了哦。”

這麼說著，作勢拍了拍另一邊沒放薄荷糖的空餘口袋。

牙齒的話，還是從一開始就認真保養比較好。

——這麼想的時候，鹿毛馬已經轉過身子、將圓滾滾的背影重新對向走廊了。

還真是現實啊。

留下看起來有些生氣的咲夜，挽著牽引繩走出了廄舍。

將多伯牽上投手丘一樣壘起的土臺，等到運馬車的擋板門完全降下才帶著她走進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