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利貝拉王國境內的某處。
昏暗且潮溼的地牢般的場所裡,氣息虛弱的恩格里·維爾維多,勉強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他所處的環境,無疑是惡劣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的沉重且陰冷,腐朽的氣息不斷的鑽入他的鼻腔,時不時滴在他身上的水珠,好似讓他的整個身體都在潰爛。
不過,恩格里卻很熟悉且習慣這樣的環境。
畢竟,在“拉特拉斯育成所”之中,只有優秀的培育生,會被當做“人”看待。而不幸的是,恩格里大多的時候,都不夠優秀。
昏暗的空間中,有些微弱的光芒,但是卻不足以支撐恩格里看清周遭。甚至,他都無法分辨現在究竟是白天還是夜晚。反倒是那些光芒帶來的一些扭曲的影子,不斷搖曳著如同詭異的魔物,加深著他心中的恐懼與絕望。
到底過了多久?
恩格里已經記不太清了。
他只是隱約記得,迎夏節那一晚發生的事情。
看見了仇人馬利克·艾讚的身姿之後,他便不顧一切的將手中的利刃刺了上去。
但一切都只是徒勞。
他夜以繼日的鍛煉出的技巧,以及剛剛得到的新的力量,對於已然魔化的馬利克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對方只是本能般的做出了一次反擊,他便嚴重受創灰溜溜的逃離了戰場。
逃跑,對於恩格里而言無疑也是一種恥辱。
但是,他有著即便揹負著恥辱也必須活下去的理由。
既然現在的他還殺不死馬利克,那麼他就繼續苟延殘喘著積蓄力量,直到.由於受傷嚴重,所以意識也開始混亂的恩格里,只是找了個方向逃出了一段距離之後,便力竭的倒了下去。
而下一次恩格里恢復意識,是因為疼痛。
本能般的蜷曲著身體,發出著痛苦悲鳴的恩格里,從視角的餘光看到了有人正在不斷的踩踏他的傷口。
“就你這樣的下等物種也敢對我的孩子.”
滿是嘶啞的聲音,咆哮著一些意義不明的話語。而在月光之下,恩格里則是認出了正在對自己施暴的人究竟是誰。
那是魔球研討會中,那名瘦削的金髮學長。
恩格里對這名金髮學長可以說是沒有絲毫的好感,不提他輸不起之後背後襲擊他人的丟人舉動。光是彷彿要保護恩格里一般,在他“誤入”女子更衣室的時候,將所有事情攬到自己身上的舉動,就讓他充滿了蔑視。
他最厭惡的,就是那種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有保護他人的能力與資格的人。
“我們費盡心力,將他也帶出來,可不是為了給你洩憤用的。”
一個另外的聲音,從恩格里的視野盲區響起,但恩格里卻沒有力氣將頭轉過去。
只不過,就算能轉過去,恩格里覺得自己的舉動也只是白費力氣。
因為,這個聲音本身是加過修飾的,就好似有四到五個聲音混雜迭加在一起一般,根本辨析不出其原本。而就連聲音都進行了偽裝的人,自然不可能在其他的地方露出破綻。
而面對神秘聲音的警告,那名金髮的學長也逐漸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只是,本身就已經奄奄一息的恩格里早已支撐不住,再度失去了意識。
接下來的時間,恩格里就被帶到了這地牢般的地方。
而時不時迴歸的意識中,恩格里總是能看到很是割裂的場景。
始終想不起名字的金髮學長,時而滿面擔憂、痛苦的幫他處理傷口,喂一些食物和水。時而卻又面容猙獰、憤怒的毆打著他。
比起說是對方想要吊著自己的性命,以用來可持續性的洩憤,恩格里覺得那名金髮學長會經常變成另外的人。而長期處於極限狀態的恩格里,也沒有餘力思考這種怎樣都好的事情。
又是不知道多久,從恍惚中恢復了一些清明的恩格里,再次聽到了那迭加在一起的,令人不快的聲音。
“說好的!說好拿到‘那個東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可以救回來的!”
“呵呵呵呵.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馬利克少爺,已經變成了一灘灰燼呢?”
面對金髮學長的咆哮,令人不快的聲音只是在出言嘲弄著。而後者的舉動,自然引起了前者的暴怒。
恩格里沒有看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光聽聲音,金髮學長應該是破壞了周遭不少事物。
原本近乎絕對黑暗的地牢,後面有了一些亮光,大概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雖然很遺憾,但事已至此,我們不妨著眼於未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處置馬利克用自己性命,換來的這件寶物?是按照組織的要求,將其上繳給‘詭法師’嗎?”
即使被金髮學長攻擊了一番,令人不快的聲音聽起來也是絲毫沒有受損。
“你你怎麼知道那個名字!”
“而上繳的結果,固然可以獲得來自組織的嘉獎。但是,這樣真的足夠嗎?因為心滿意足的暗儀會,或許會就此徹底退出厄爾斯,畢竟即便是‘詭法師’大概也是不想頻繁招惹‘樹魔女’的。也就是說.你的孩子,只是白白的死在了學院之中。”
“住嘴!”
提起馬利克的事情,金髮學長再次開始暴怒了起來。
“所以,比起上繳,你自己留著使用那份‘力量’,我認為才是最好的選擇。除了你,世間之中是不會有人再心懷馬利克,在乎馬利克的。你不為他做些什麼,他就真的會只剩一抹塵土的價值!來吧,利用孩子以性命換來的力量,為他報仇吧。不要讓可恨的樹魔女以及她的弟子們得意太久,讓他們同樣的化為灰燼”
令人不快的聲音裡,彌散著一股令人心頭髮癢的誘惑力。
而金髮學長雖然還在發瘋,但是他最終會做出怎麼樣的選擇,這一刻似乎便已然有了定論。
每一次的醒來,對於恩格里而言都是一場酷刑般的體驗。
而在還能保證自己意識的,最後一次的醒轉裡,恩格里聽到的是一陣金屬鎖鏈的晃動帶來的聲響。
恩格里這才知道一直困縛著他不讓他行動的東西,是鎖鏈。不過,這些東西顯然是多餘的,恩格里的身體狀況早就無法支撐他做出掙扎之類的舉動。
稍微抬起眼皮,恩格里看到的是險些讓他窒息的一幕。
那是一張,距離他很近的臉。
乾涸、發灰的面龐早已沒有一絲血色,空洞的雙眼裡滿是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