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回京御書房定策

章衡返回汴梁的那天，恰逢汴河解凍，成群的白鷺落在河面啄食，把粼粼波光攪得細碎。

他剛踏入相府大門，老管家章忠就捧著溫熱的薑茶迎上來，絮絮叨叨地說：

“相公可算回來了，御膳房的李總管一早就讓人送了兩筐新摘的櫻桃，說是官家特意賞的，還說讓您歇半個時辰就入宮見駕。”

章衡接過薑茶一飲而盡，暖意從喉嚨滑到胃裡，驅散了一路的風塵。

他笑著把身上的貂裘遞給章忠：

“官家倒是比我還急。對了，我讓你收的那套《幽薊輿圖》呢？”

“早給您擺到書房案頭了，連蘇相公送來的遼國邊境佈防圖都一併鋪好了。”

章忠連忙應道，又湊上前壓低聲音，

“陳武那小子在書房外候著，說有要緊事稟報，臉都快憋成紫茄子了。”

章衡剛走進書房，就見陳武正揹著手在屋裡轉圈，腳下的方磚被踩得“咚咚”響。

看到章衡進來，他“撲通”一聲單膝跪地，高聲道：

“末將參見章相！遼國那幫孫子太欺負人了，昨日在雄州邊境，他們的巡邏隊故意衝撞我們的糧車，還放箭傷了三個弟兄！”

“起來說話，多大點事就咋咋呼呼。”

章衡彎腰扶起他，指了指輿圖上的雄州位置，

“是不是瓦橋關以西的那片蘆葦蕩？去年我就讓張商英在那兒修烽火臺，他修好了沒有？”

陳武撓了撓頭，臉色緩和了些：

“修是修好了，可弟兄們氣不過啊！

那遼國將領還放話說‘燕雲本就是我們的地盤，大宋人少待’，末將當時就想帶兵衝上去，被張經略給攔下來了。”

章衡沒說話，伸手在輿圖上比畫起來。

從幽都府（今北京）到營州（今昌黎），一條墨線勾勒出的邊境線彎彎曲曲，像條盤踞的蛇。他忽然笑了：

“你別急，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能讓他們把這話咽回去。去把蘇文叫來，半個時辰後隨我入宮。”

半個時辰後，章衡帶著蘇文和一卷厚重的輿圖，走進了御書房。

趙煦正趴在案頭看江南送來的漕運報表，看到章衡進來，立刻丟下硃筆，快步迎上前：

“先生可算回來了！江南的春景如何？鄭板橋說蘇州的桃花開得能淹了半個城。”

“不及官家御花園的海棠嬌豔。”

章衡笑著行禮，話鋒一轉，

“不過臣此次南下，倒是得了個比桃花更讓人歡喜的訊息——江南漕運今年預計能多繳三百萬石糧食，太原的絲綢作坊也擴了二十間，這些都是將來的軍需。”

趙煦眼睛一亮，拉著章衡走到御案旁：

“先生是為西北戰事做準備？朕正愁西夏求和後，軍餉該怎麼調配呢。”

“臣要準備的，可不是西北。”

章衡解開輿圖的綢帶，“嘩啦”一聲鋪在御案上。

輿圖用桑皮紙繪製，標註得極為精細，連燕雲十六州的山川河流、驛站關隘都一清二楚，甚至連每處的守軍數量都用小紅字標了出來。

“官家您看，”

章衡用手指點在幽都府的位置，

“石敬瑭當年割讓的燕雲十六州，如今被遼國佔據的有十四州，這是歷代先帝的心頭病。但臣認為，要收就不能只收這十四州。”

他手指一路向東，劃過薊州（今天津薊州），停在平州、營州、灤州的位置，

“這三州在幽薊以東，扼守遼西走廊，是遼國從遼東調兵的必經之路。只要拿下這三州，遼國就成了斷了尾巴的老虎，再也沒法輕易威脅我大宋北方。”

趙煦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他俯身盯著輿圖，手指輕輕摩挲著平州的標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