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衡授法立學賬
“框內的是學田,框外的不是;賬內的是實數,賬外的是虛數。”
從學田回來,眾人顧不得休息,州學祠堂裡就擺開了筆墨紙硯。
章衡讓人把學田圖冊掛在牆上,指著“上等田四十畝”說:
“租子怎麼收,就得怎麼記。就像你們寫文章,有起因有經過,賬冊也得有來龍去脈。”
柳存仁磨著墨,聽章衡繼續說:
“九十二石租子,分三股。束脩四十石,筆墨三十石,應急二十二石。”
他在紙上畫了三個格子,
“這叫分類賬,就像你們讀的書分經史子集,賬目也得分門別類。”
“大人,”
柳存仁忽然停筆,
“要是有人改賬怎麼辦?”
“問得好。”
章衡從桌上拿起州學銅印,印面上刻著“湖州州學”四個字,
“每筆賬都要蓋章,就像你們寫文章要署名,大秦有物勒工名,平日記賬,凡是有改動,必須做到帳勒人名。”
他忽然提高聲音,
“這還不夠,得有審計。”
“審計?”
生員們面面相覷。
“就是查賬。”
章衡拿起賬冊,
“每月初一,你們互相查對方記的賬,看看支出是不是真的用在了束脩和筆墨上。就像你們互相改文章,錯別字瞞不過旁人的眼。”
他指了指柳存仁,
“就你吧,從你開始,今年你管賬,再隨機找人查賬,兩人輪換,這叫相互審計。”
“相互審計也是說起來容易,真要審個清楚明白,卻是一件繁瑣之事。”
章衡說著,開始教這些生員們怎麼核對收據。
“買紙五十刀,收據上寫著三十五文一刀,就得看看是不是真買了五十刀,價錢對不對。”
章衡指著賬冊上的空白處,
“這裡要記‘審計無誤’,簽上名字,就像給文章寫評語。”
柳存仁忽然明白,“賬清如水”,原來不是單指記賬,還得有查賬的人。
他在賬冊封皮上寫下“學田明賬冊”,又在旁邊添了行小字:
“每月審計,歲歲無差。”
半年後,章衡再到州學,見祠堂門口的佈告欄前圍滿了人。
柳存仁正在給眾生員們和學田的一眾佃戶講解賬目:
“這是上個月買筆墨的賬,三十石租子換了一百刀紙,五十支筆,每樣都有收據。”
他指著佈告欄上的“審計記錄”,
“山長隨意抽了幾位同窗核查過了,沒錯。”
學田的佃戶張老漢摸著鬍子笑:
“以前總聽說學田租子被人貪了,現在一看賬,明明白白的,咱們繳租也甘心。”
章衡走進祠堂,見柳存仁正在教新生記賬。
“記支出要寫清用途,”
他聽見柳存仁說,
“就像章大人教的,買了什麼,給誰用了,都得寫明白,不然審計通不過。”
矮章衡看著這一幕,不由得心裡也是一嘆:“如今看來,這審計的第一個種子算是種在的大宋,不然總是我一人,就是再能幹,也勤奮也審不過來大宋這四百軍州啊!”
如今,有了這第一批種子,日後他們其中有人為官,心裡也有審計這道紅線震懾。也不至於禍害了一方百姓。”
他忽然笑了,傍晚的霞光透過窗欞,照在“學田明賬冊”上。
柳存仁摸著賬冊上的“審計無誤”印章,忽然明白章衡的良苦用心——審計不是挑錯,是讓每一分錢糧都用之可查,查之有理。這法子,真該在天下推行,全天下的帳若是都能如此,天下該是何等的海晏河清。
章衡站在祠堂門口,望著遠處的學田,那裡的稻穗已經泛黃,在風中輕輕搖曳。回望州學,那裡那些被認真記錄、仔細審計的數字,也該是紮實而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