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首創 “民戶預演算法”
“老丈家的佃戶有三十戶,都是下下戶,他們繳的役夠修二里堤,您這十石糧花得值。”
“你,你,不為人子……”
老學究人氣呼呼地走了,卻還是按數登了記。
最熱鬧的是“轉換處”。一個賣菜的下上戶算來算去,覺得繳糧三石不如繳役六日,正愁眉苦臉的蹲在縣衙的臺階下拿不定主意。
章衡悄悄走過去:“你這廝,這孰優孰劣一目瞭然,修橋比修堤輕鬆,還能兼顧賣菜。你還在這裡猶豫什麼呢?”
那人停了想想也對,樂得直作揖,“大人,這辦法簡直秒啊,回去就叫我婆娘把這事把這事編成小調唱給相鄰聽”。
章平把登記好的預算冊謄抄在木板上,立在州衙前的廣場上。木板分五欄,每欄寫著“戶等、戶數、應繳糧、應繳役、已繳數”,用紅漆標著“逃稅一戶,公示一日”。
第一天就人想逃稅,剛把糧車趕到後門,就被鄰居指認:
“李掌櫃在木板上呢!再不繳糧,明日全州都知道你逃稅哩!”
李掌櫃紅著臉把糧車趕了回來。
秋收後的河堤上,突然多了百十個“役戶”。王鐵柱帶著佃戶們在剷土,每人腰間都繫著個竹筒,裡面裝著州衙發的“役日牌”,幹滿一日就蓋個紅章。
“鐵柱哥,這活比種地輕鬆。”
個年輕佃戶擦著汗,手裡的窩頭還冒著熱氣,
“中午的糙米飯管夠,比家裡的稀粥強。”
王鐵柱指著遠處的良田:
“修好堤,明年就不怕淹了,咱們的租子也能少繳點。”
他摸出懷裡的預算冊,上面已經蓋了三個紅章,
“再幹兩天,稅就繳清了。”
老學究家送來的糧食堆在堤岸旁,章衡讓人插了面旗子,寫著“繳糧十石”
裡張國家送來的糧食就插面旗子寫上“李掌櫃繳糧八石”。
老學究路過,見佃戶們指著旗子說“老學究這次沒小氣”,嘴角忍不住翹了翹。
但事情總有意外,城東的下下戶的崔老婦病了,沒法上工。章衡讓章平送去五升米:
“記她繳了半稅,剩下的我替她先墊上。”
崔老婦的兒子非要寫欠條,章衡笑道:
“等明年收成好了,多繳一日役就行。”
臘月初,章衡核對全年賦稅時,章平捧著新賬冊跑進來說:“大人!逃稅率真降到五成了!”
賬冊上的紅筆寫著“原逃稅四百戶,現逃稅二十戶”,旁邊還畫著個柱狀圖,紅線從“二成”陡降到“五成”。
“不是五成,是百分之五。”
章衡笑著糾正,給柱狀圖添了個箭頭,
“這二十戶都是真有難處的,已經記下了,開春幫他們找活幹。”
王鐵柱帶著佃戶們給州衙送了塊匾,上面寫著“稅明役公”四個大字。他摸著匾上的刻痕說:
“今年沒逃稅,心裡踏實——俺家小子還能去私塾認了個字,先生說他認得‘預算冊’三個字呢。”
蘇軾寄來的信裡,附了張杭州的逃稅統計表:
“子平的法子真好!我在杭州試了試,逃稅率降了一半。永叔公(歐陽修)說要把你的《民戶預算冊》抄進《救荒活民書》,讓天下都學學。”
章衡把信夾進預算冊,忽然覺得這冊子比任何功名都珍貴。
冊頁上的糧數、役日、紅章,像串糖葫蘆,把富戶的糧、貧戶的力、官家的賬串在了一起,甜絲絲的,都是百姓的日子。
除夕夜,湖州城的爆竹聲裡,章衡的書房還亮著燈。他在新的預算冊上寫下
“明年增‘互助條’:富戶可幫貧戶代繳糧,貧戶多繳役抵還”,
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混著遠處傳來的歌謠:
“戶等清,稅分明,繳糧繳役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