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監視之下查民生
雄州的界河碼頭飄著層薄霧,像被人用毛筆蘸了淡墨輕輕暈染開,連空氣裡都裹著股潮溼的水汽。
大宋“和議使節團”的杏黃旗在霧中若隱若現,旗面上繡著的“宋”字被霧水浸得有些發暗,卻依舊透著朝堂的莊重。
章衡穿著一身緋色官袍,衣料是皇家專供的雲錦,在薄霧裡泛著柔和的光澤,手裡捧著的“大宋正使”令牌,象牙質地溫潤,上面刻著的龍紋細緻入微——這是官家親授的信物,沉甸甸的不僅是令牌的重量,更是大宋與遼和議的期許。
他身後的使節團陣容比尋常出使更齊整:
十名文書都穿著青色長衫,手裡捧著賬簿與文書箱,筆尖早已蘸好墨,隨時準備記錄;十六名御龍諸直護衛則身著黑色鎧甲,腰佩朴刀,肩扛長槍,站姿如松——這些都是從禁軍裡挑出的精銳,不僅要護衛使節安全,更要暗中觀察遼境的軍備動向;
還有五十名負責攜帶國禮的吏卒,挑著的擔子上蓋著紅布,裡面裝著大宋的瓷器、綢緞、茶葉,都是遼貴族喜愛的物件,每一件都貼著“大宋國禮”的封條。
碼頭的另一側,遼境派來的“護送兵”早已列好隊等候。
為首的遼兵頭目耶律忠,身材魁梧得像尊鐵塔,肩寬幾乎抵得上兩個尋常人,腰間佩著的遼制彎刀鞘上鑲嵌著銅釘,刀穗是黑色的馬尾,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他身上的甲冑是玄鐵打造的,在薄霧裡泛著冷光,甲片摩擦時發出“嘩啦”的聲響,透著股生人勿近的威懾力。
見章衡一行人走近,耶律忠才慢悠悠地走上前,雙手抱胸,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那拱手的姿勢敷衍得很,手腕都沒怎麼彎,顯然沒把大宋使節放在眼裡。
“章大人,奉南京留守大人之命,全程護送貴使赴上京。”
耶律忠的聲音粗啞,像是磨過砂石,
“還請使團各位大人莫要擅自離隊,免得生出意外——畢竟咱們遼境的荒野裡,可有不少餓狼,傷了大宋的貴人,可就不好了。”
這話裡的威脅再明顯不過,明著說“餓狼”,暗著指的卻是遼兵。
章衡心裡清楚,這哪裡是“護送”,分明是把他們當成了需要“看管”的物件。但他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雙手捧著令牌,微微躬身回禮,動作標準又不失體面:
“有勞耶律統領費心。本使此行是為兩國和議,為的是邊境安寧,自然會遵守規矩,不給統領添麻煩。”
說話時,章衡的眼角餘光悄悄掃過耶律忠身後的五名遼兵。這五百遼兵個個身材高大,臉上都帶著刀疤,手按在刀柄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眼神像鷹隼似的盯著使節團的每一個人,連文書手裡的賬簿都要多看兩眼——顯然是要寸步不離地盯著他們,連半點私下接觸百姓的機會都不肯給。
渡船緩緩駛離碼頭,劃開界河渾濁的水面,留下兩道長長的水痕。
薄霧漸漸散去,遼境的岸邊景象一點點清晰起來。章衡站在船頭,扶著船舷往下望,只見岸邊的土路坑坑窪窪,昨夜剛下過雨,積著的泥水泛著褐色,像是打翻了的墨汁。
路邊的蘆葦叢枯黃一片,風一吹就“嘩啦”作響,偶爾有幾隻水鳥從蘆葦叢裡飛出來,掠過水麵時留下幾道波紋,很快又消失在遠處的霧氣裡。
耶律忠不知何時走到了章衡身邊,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那力道不輕,章衡的胳膊瞬間就麻了半邊。耶律忠卻像沒事人似的,指著岸邊的田地,看似閒聊,實則打探:
“章大人在大宋管軍屯,聽說把鄭州的軍屯打理得有聲有色,想必對糧食很熟悉?”
他頓了頓,故意嘆了口氣,
“咱們遼境今年也種了不少麥子,就是收成……唉,不提也罷,說出來怕讓章大人笑話。”
章衡揉了揉胳膊,心裡卻一動——耶律忠這話,看似抱怨,實則是在主動透露糧情,說不定是想探探大宋的糧儲備,又或是想從大宋多買些糧。
他沒有戳破,反而順著話往下說,語氣誠懇得像是真的在為遼境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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