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家恢復穩定後,
太平道又一次迎來了分裂。
只是這次,
對比起先前那崩壞抽象的姿態,要正常許多——
隨平感念太平道為世人做出的貢獻,但他到底坐上了皇位。
“權”不可以與他人分享,“名”也不可以與他人分享!
如果因為內心的柔軟,而放任一些東西肆意發展,那以後出現問題,世人又該如何看待這件事情呢?所以,隨平選擇了對太平道進行打壓分化。
“不過,他到底沒有做那翻臉無情,白刃相對之事。”
“這是陛下的寬懷仁慈。”
當一個又一個針對太平道的旨意頒下來後,現任大賢良師、皇帝親封的大真人將那根跟隨自己多年,已經被撫摸得光滑圓潤的九節杖抱在懷裡,向自己的弟子們說道。
弟子們仍舊憤憤不平,“用恩賞的名義,分化太平道的力量,讓沙門和儒家的人來同我們辯論,逼迫我們修改經文……這還算仁慈?”
“他這是吃了太平道的飯,反手要砸了太平道的鍋啊!”
老道長聽到弟子這樣說,不由得皺起眉頭。
“你們這樣的想法,正是我願意服從陛下命令的原因啊!”
人心紛雜而多變,是不可能人人如龍,人人稱聖的。
當年跟隨太平道,加入乞活軍,創下如今基業的那些人,
也有不少在日益增高的地位中,忘記了為“世人鳴不平”的初心,從而迷失自我的。
只是相較於被視為“恥辱”和“黑歷史”的太平軍,眼下做皇帝的,是隨平。
那些在動亂紛爭中受損嚴重的世家,也沒有足夠的精力,去挑動他人心中邪念,讓其做自家打手,再掀起動盪了。
是以,
他們在表面上,仍舊尊奉太平道,並且在很多方面,表現的像個最虔誠、最純正的太平道追隨者。
張口就是“補不足”,閉口就是“均貧富”。
可實際上,
老道長這位太平道首次分裂的親身經歷者,怎麼會察覺不出其中恩晦澀呢?那些口口聲聲說“要為新天新地奉獻一切”的人,只怕在私底下,早就腆著裝滿肥油的肚子,手裡抓著數不清的財寶,對身邊的人說:“老子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就不能享受享受了?”
他們那些已經長大成人的子嗣,也會一邊披著太平道倡導的黃巾,一邊理直氣壯的享受著無邊富貴:“我要吃的苦,我父親早就替我吃完了!”
老道長為此,也時常撫摸著那本承載了勇氣和智慧,飽含著世人對美好生活期望的《太平經》悲傷。
“幾十年而已,竟然又成了門戶私計。”
“我堅持了這麼久,也沒辦法實現兩位先師的願望嗎?”
於是,
在前些時日,一個鮮少人知道的夜裡,老道長懷抱著某些已經無法被人認同,還會招來嘲笑的想法,進入了隨平的宮殿,面見這位統治新夏之地的君主。
一場只有天地才能知道的談話在深夜中展開,隨後在晨光中結束。
走出皇宮的大賢良師開始將精力,放在完善太平道儀軌,充實其道統理論的事情上來。
這讓本意為“抗爭”所設的太平道,變得更像一個正常宗教了。
而新朝君主,也逐漸的,毫不留情的,展開了對太平道的打壓。
有些人受不住壓力,
也為了自己所享有的富貴不被皇帝剝奪,便逐漸脫下了太平道的黃巾,成為一個純粹的、脫離了低階趣味的貴人。
他們仍然會順應潮流,成為道教的信眾,但不再是太平道所記名於度牒的弟子。
有些人心懷不滿,來到大賢良師面前,進行爭辯,希望讓老者能再帶著自己衝一次,讓皇帝知道,他是依靠太平道的力量,才開創隨氏社稷的。
當然,
也會有少部分,不忘初心的弟子,會找到大賢良師,尋求答案。
“爭權奪利,這並不符合先師對我等的教導。”
“我道門為天下不平而設,是以謂之‘太平’!”
“如今國家安定,人心逐漸的恢復平和,的確到了太平道在夏國沉寂的時候。”
“可我擔憂長久的安樂,會讓初心得到更多的遺失,讓後繼者更加稀少……”
“大賢良師,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老道長沉默了許久,然後告訴他:“去西方吧。”
“那裡會有你們想要尋求,並願意為之奮鬥的東西!”
於是,有黃雲從夏國緩緩的凝聚而成,飄向了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