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這裡難得悠閒了。”
曾經的埃及,如今被秦人命名為“犁軒”的地方,
那條由老秦人辛苦挖掘出來的,可以由紅海通達地中海的運河處,何博降臨而來,並把正在溫柔的尼羅河中醉生夢死的某條羅非魚一把抓住,將之扔到岸上,要求其陪伴自己,欣賞大河兩岸的風景。
羅非魚很是惱怒,在地上蹦噠著身上的刺都張開了,“咱們之間有什麼區別?”
“讓我們開啟腦子說亮話不好嗎?”
“幹嘛把我抓出曬太陽!”
何博理直氣壯的說,“看你舒服,比我捱打長江跟瀾滄江的混合雙打還要痛苦!”
“反正不能讓你好過!”
羅非魚不理他,用身側短短的魚翅扒拉著身下的沙土,打算靠自己的力量,爬回靜靜流淌的尼羅河中。
但來自黃河的毆打,並不能讓他得到解脫。
旁邊的小孩見狀,忍不住伸手指向這邊,對大人問道:“那位君子為什麼要玩弄一條魚呢?”
大人只微笑著摸了摸孩子的頭,小聲的告訴他,“有些人是這樣的。”
“你離他遠點就好了。”
小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眼睛還是時不時的撇向何博這邊。
直到船隻沿著運河西行,匯入尼羅河的主幹,然後飄向地中海,他才收回了視線。
停留在原地,跟分身左右互搏了好一會兒的何博,最終也強制住了刺頭那羅非魚。
他用河岸邊生長的蘆葦綁縛住對方,然後將之提了起來。
羅非魚被他提溜在手裡,瞪大的魚眼中,流露出十分無奈的神色。
“……你是不是因為至今還沒能得到長江的獻身,以及在高原上爬山的力量,所以憋得有些變態了?”
何博不解的說,“怎麼會這樣想?”
刺頭魚回道,“畢竟一般人用蘆葦提魚,是從魚鰓這邊串的。”
“而你,我的本體!”
“你為什麼要連我的魚翅都捆住?還綁個十字架?”
“哎呀,這是當地特色嘛!”
何博告訴他,“我觀察過了,不管是串人還是串魚,都是這樣的。”
羅非魚想要甩尾巴表示不服,
奈何何博的繩藝實在高超,讓其難以掙脫,只能像個張開魚翅的飛魚一樣,被本體提在手裡,接受風乾。
然後,
何博就帶著他開始沿著運河亂逛。
關於尼羅河,在此之前,已經有太多人跟他念叨過了。
雖然心胸不是很寬廣的鬼神對此,一向不怎麼認可,
但當他親自來到這裡,目睹這條流淌了不知道多久,滋潤了萬千生靈的大河時,也不免生出幾分感慨來。
當然,
他是不可能承認尼羅河的溫柔多情的。
“慈母多敗兒!”
“平靜的河流孕育不出璀璨的文明!”
站在河岸,何博嘴巴硬的就像羅非魚身上的刺,還有大秦玄鳥的喙,以及恆河王八的殼。
“要是沒有黃河的滋養,現在尼羅河上的傢伙,哪裡會在划龍舟呢?”
何博望著不遠處的畫面,越說越理直氣壯。
河面上的人可不知道自己正被外鄉人評頭論足,只滿頭大汗,吭哧吭哧的划動著船槳,企圖超越自己的對手——
在被秦國納入疆土之後,
諸夏君子教化的大手,更是毫不掩飾的對著埃及撫摸了起來。
加上王盛這位“為國捐軀”的義士統治此地時,所做出的努力和改變,
埃及這片古老土地上出生的年輕人,也逐漸接受了秦人的統治。
他們被玄鳥的羽翼遮蔽著,就像許多年前,在那鷹頭人身之神的遮蔽下一般。
而為了更好的教化這些域外蠻夷之地,為了更好的讓他們接受“諸夏一體”的概念,
秦國的君臣們便將來自於中原的風俗,移植到了域外。
雖然受限於環境氣候的不同,
讓當地的風俗無法做到跟中原的全然一致,可大體上,是沒有問題的。
飄雪的時候,秦人要過節慶祝,回顧先前的收穫,迎接新的一年。
當日光逐漸劇烈,新一輪的五月初五到來之時,
秦人也會在自己所統治的大河之上,組織起人手,進行活動,以示“不忘根本”。
頂多礙於氣溫,
兩河流域的競渡,被定在了溫和適宜的夜間,而埃及這邊,則是被定下了柔和的傍晚。
因此,
在何博來到此處,感受這結合了諸夏氣息的“異域風情”時,便能在一輪夕陽之下,見到一群正於尼羅河上,揮汗競渡的人。
“不過,他們知道端午的緣由嗎?”
羅非魚說,“哎呀,這個問題對老秦人來說,可有點尷尬!”
“反正你只要知道,在西秦境內,有不少地方的人也開始吃粽子、划龍舟就好了!”
何博笑呵呵的看著一艘船隻飛速的滑過終點,然後忽的發出一聲嘆息,“可惜了,今年兩河沒有舉辦這樣的慶祝。”
“縱觀秦國上下,也就能在北地郡和犁軒郡看到如此風景了。”
曾經繁榮的兩河,眼下正迎來一波又一波的難民,
縱然那位驕狂的皇帝秉持著“治理國家需要安撫民眾”的道理,下令開倉放糧,對之進行賑濟,卻也顯得杯水車薪。
一來,由於被四周山脈高原,乃至於沙漠海洋包裹著的兩河平原,擁有著長期的穩定和安逸,讓這裡的官吏,很少面臨這等嚴重危急的情況。
二來,
長期的平和,也讓這裡的官員,沾染了怠惰腐朽的氣息。
短短時間裡,突如其來的“火龍燒倉”,已經發生了好幾次。
拿出了珍貴的糧食卻沒辦法將之盛放到災民碗裡的事,更是數不勝數。
更重要的是,除卻兩河之外,
四周的土地沒有能力,供養起這些多出來的百姓,讓他們獲得安定、持久的生活來源。
對後方匈奴人的恐懼,更是逼得災民們像洪水一樣,湧向這素來為人稱道,豐饒寧靜的平原。
秦國君臣為此,已然忙的焦頭爛額,哪裡還有精力去舉辦這樣的活動,用節慶的手段,對治下的蠻夷土人,進行潛移默化的教化呢?也就遠離兵鋒,依靠荒漠戈壁以及海峽阻礙的北地和犁軒二郡,還有這等閒情雅緻。
畢竟秦國的疆域十分廣闊,東部的人受難了,關我西北跟西南什麼事?
能出點糧食,透過船隻運送到兩河附近,已經證明他們的善良了!“但太平也只是一時的。”
羅非魚還是那副被迫張開魚翅的模樣,鱗片因為離水太久,已經有了乾涸的痕跡。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果在羅馬內戰結束以前,秦國不能夠解決匈奴西遷帶來的麻煩,那他們就要被兩面包夾了!”
“你說得對!”
何博點了點頭,“所以要趁著這裡還有如此的祥和,多多的看一看風景嘛!”
他這樣說著,
提著魚,又朝著新的地方走去了。而在安都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