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認命了他的第十六子,作為平定東部亂局的名義上的主帥。
“你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只要不犯錯誤,尊重將軍們的意見,就可以提高威望,獲得朝臣的認可。”
已經很多天沒有睡好過,神色有些疲憊的皇帝如此對著子嗣說。
他的語氣溫和而親切,彷彿是個疼愛後代的慈父,而不是當初那位刻薄到可以廢除結髮妻子,殺一子囚一子的君主。
西秦這位年輕的十六皇子,也擺出一副孺慕溫順的模樣,一邊訴說著內心的不安,一邊感恩著父皇對自己的信任和倚重。
皇帝對此,心中自然十分滿意。
他撫摸著孩子那帶有明顯異族氣息的臉龐,又拍了拍他的背說:“你是朕最疼愛的孩子,在一些事情上,更要多多勉勵。”
皇子的神情變得更加真摯激動,退出宮殿的時候,還差點被門檻絆住,手足無措的樣子,就像一隻沒有尖牙利爪的狸奴。
只是,
當皇子回到自己的住所,身邊再無其他人時,他微微彎曲的腰部逐漸的挺直,還有些稚嫩的臉上,顯露出和皇帝十分相似的疑慮和刻薄來。
“這個老東西!”
他揹著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嘴裡小聲的發出斥責。
“擔心已經長成的皇子獲得軍功,從而影響他的位置,竟然派我去前線督戰!”
“還說什麼勉勵?”
“我既然長成了這副樣子,又怎麼可能獲得臣子的認可?”
十六皇子的母親,是一名異族女子。
當年皇帝喜愛她的美貌和身姿,幾次寵幸之後,便有了一名新子嗣。
這本該是一件好事。
奈何皇子出生後,眉眼髮絲,全然繼承了母親的模樣,沒有一點像皇帝的。
這讓生性多疑的皇帝對之很不喜歡,擔心自己頭上有了多餘的顏色。
最後,皇子生母,那位只享受了短暫帝王寵愛的女子,只能用自己的生命,來證明孩子血統的純潔。
但這樣的舉動,也沒能讓皇帝對這名子嗣生出任何愧疚。
他只是高興於自己沒有戴帽子的事,將小皇子放在了後宮不起眼的角落中,讓宮人去照顧他。
等到皇帝廢后殺子之後,朝野的洶洶輿情,讓皇帝不得不採取行動,來抑制這些不滿。
可他生性刻薄,哪裡能做到真正的父慈子孝呢?更何況,即使假裝如此,
也意味著皇帝要恩賜給某位皇子一些特權優待,好顯示自己的如山父愛。
他怎麼捨得分出自己的權力,讓皇子擁有篡位奪權的能力呢!於是,
挑來選去,皇帝想起了自己這位因為長相,天然沒有繼承權的子嗣。
他很快將之從角落中扒拉出來,並展現在眾人面前,讓後者從幾乎被人遺忘的狀態,一躍成為“皇帝最疼愛的兒子”。
如今,
外敵入侵,正是需要打仗的時候。
而以大秦的生態來說,“軍功”,則是讓人迅速崛起,登上朝堂,為他人認可的重要因素。
皇帝不希望已經擁有很大權力的藩鎮將領再立功勞。
因為這樣會讓其完全失去掌控。
在他扶持藩鎮來取代地方的封君宗室後,多疑的天性,又讓皇帝迅速採取了扶持一派,進行制衡的做法。
而這次被皇帝拉出來,同這些藩鎮將軍們對抗的,便是他眾多的,已然成年的子嗣。
當然,
後者也要被皇帝確保捏在手裡。
否則,
他們很快就會被這個只知道權力的父親拋棄,失去自由和生命。
而在這方面,十六皇子仍舊是一個很好用的工具。
他的年紀,
他的相貌,
讓皇帝對其的戒心,要遠低於一般的子嗣。
而皇子從小磨礪出來的溫順姿態,更讓皇帝覺得放心。
只是皇帝沒有想到,
他能演慈父,別人自然也能演孝子。
“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皇子徘徊許久後,敲打著自己的手心,暗暗想到。
“那個老東西不會一直這樣信任我。”
“不能對他抱有任何期待!”
從小到大的經歷,都讓皇子渴望自己去掌控命運。
他已經受夠了別人的冷眼和利用!
於是,
皇子叫來自己的僕人,讓他去繼續去王氏那邊送禮,並向其中一位帶去訊息:“我馬上就要出征了,希望可以與之相見道別。”
第二天,皇子的府邸,便迎來了一位美貌的,同樣充滿異域風情的女子。
她看上去比皇子要大一些,但這並不損害她的美麗,只讓其顯得更具風味。
而這位的身份,
則是王盛的後代,當年埃及王室的血脈傳人。
在王盛臨死之前,將埃及作為禮物,歸附於秦國後,
埃及王室便透過“獻國”的功勞,成為了秦國的貴族之一。
如果要論說輩分,那面前女子,應當是王盛和那位埃及女王克里奧帕特三世的曾孫女。
由於相貌上的返祖,
這位女子在年少時,多居住在曾經的埃及,如今大秦的犁軒郡那邊。
當其初婚的丈夫去世之後,她困於憂愁,便搬遷到了安都城生活,認識了十六皇子。
雙方很快熟悉起來,
皇子因為她的相貌,她的出身家世,生出了些許的心思,並決意對其採取行動。
女子對之有所察覺,但並不在乎這些小事。
畢竟對方再怎麼說,也是皇帝承認的皇子,是大秦最尊貴階級的其中之一。
雙方一拍即合,在他人眼中,上演了一場跨越年紀的愛情故事。
“如果你立下了功勞,就想辦法跟我去犁軒吧。”
“那裡天高海闊,不會有太大的阻礙。”
依依離別之時,女子這樣對皇子說道。
皇子認可她的建議。
“我也是這樣想的!”
“只要我平安歸來,你我就能掙脫著牢籠,鳥上青天,魚入大海了!”
“那祝你成功!”
女子摸了摸年輕情人的臉,看著他轉身上了馬,穿著甲冑離開了安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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