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讓你投胎去了。”
“就投到秦國那邊,然後一路扶你青雲志,讓你做西秦的宰相!”
“‘掌印者’搭配‘荷魯斯’,這多是一件美事啊!”
某日閒暇時,何博又跑過來騷擾正在處理事務的西門豹。
後者對於鬼神的話語,沒有表露出絲毫反應,只是從容的取出一個食盒,將裡面的湯水捧出來,啄飲了一口。
“這是什麼?”
何博警惕的看過去,擔心西門豹當著自己的面吃好東西,卻不分享給自己。
他已經做好了斥責他“不忠”的準備!
好在西門豹說:“這是夫人為我調配的忘憂水,是忘情水稀釋很多遍以後的產物。”
“好吃嗎?”
何博伸著脖子看向那一碗泛著莫名綠光的湯水。
“不好吃。”
西門豹告訴他,“只是我夫人告訴我,如果遇到煩惱卻無法解決它的情況,可以喝一點,以免悶在心裡放不下。”
解決不了問題,
解決不了造成問題的人,
那就忘了它吧!
情緒低落是不利於處理政務的!聽到這話,
何博皺起眉頭,認為自己正被人指桑罵槐。
但他沒有抓到這個老鬼的把柄,忘憂水也正好發揮了效用,將西門豹的記憶重啟到了遭受何博騷擾前的一刻。
只見他面色平靜的朝著何博點點頭,手下沒有一絲停頓,收好了食盒,又開啟了一份新的文書。
很顯然,雖然失去了一段不值一提的記憶,
但鑑於過去有太多類似的事情,西門豹已經習慣了,而且能將原有之事,推測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他當真不好奇。
何博也不再糾結這樣的冒犯。
他走到西門豹身後,隨手翻閱著那些已經被他處理過的文書,然後說著充滿了領導特色的風涼話:“地方上怎麼會有這麼多麻煩啊?”
“那些傢伙是不是在白拿我給的薪酬,行欺上瞞下之事?”
西門豹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有了“忘憂解愁”的意向。
但想到那東西喝多了,到底對記憶不好,便忍了下來。
他只是說,“現在陽世的情況很複雜,何況以濟水散流緩災之事,還需要長久的籌備,不是可以輕鬆的。”
“除此之外,各地城隍、水府、山廟新立,下屬臣僚皆有立功求賞之意,做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
何博聽了,便點點頭說,“的確如此。”
“那我不折騰你了。”
對於許多事務,
臨下有赫的上帝,心裡其實是很清楚的。
但這並不妨礙他跑到自己的朋友身邊,對著他們說些怪話。
“我還是忙著去抓那隻停留在濟水的飛鷗吧!”
隨著天地自然的迴圈流逝,黃河中泥沙堆積的越來越多,
再加上如今的大漢,正走在夏國的老路之上,
在那位柔弱好儒的皇帝帶領下,沉迷辯論各種經典,沉浸在過去的美好中,而忽視了實際的事物。
這使得眾多水利沒有得到及時修繕,大河中上游那邊,貴人們跑馬圈地,伐山採木為自己修建的宅院,也越來越奢華高大。
所以在很多年前,
仁慈博愛的上帝便告訴自己的臣屬:“注意好雨水,注意好潮浪。”
“大河之水就要奔流起來了!”
祂的臣子們對此感到十分惶恐,擔心大河之水會飛去太多人的家中。
好在,
諸夏的上帝,必然是跟域外那些傳聞中,素來喜歡用“大洪水消除罪惡”的“上帝們”不同的。
他自我約束著,打算將那奔湧狂野的河水,散入濟水之中,透過犧牲這條支流的方式,減輕兩岸百姓的災害。
“但氾濫是不可能全然消除的。”
何博在後面,又對著臣屬們如此說道:“有些東西,該來的終究會來。”
“溫柔的母親河,可養育不出璀璨的文明!”
“孩子該打還是要打的。”
而這,
也是上帝賜下一些權柄,分封了一些天神地祇,令其主管一方的原因之一。
畢竟,
像這種持續時間長,且範圍廣大的“微操”,實在是消耗精力。
人若多思幻想,腦子裡從不停歇,都得染上些許毛病。
何況是神呢?所以,用獎勵牛馬的方式,來為自己分攤些壓力,也是十分正常的嘛!在這方面,大家都很高興,沒有誰對此發出抱怨。
臣屬心裡更是隻有感恩。
而得到璽印,擁有了執行部分權柄的能力後,從牛馬直接化身成為“磨盤”本身的鬼吏們,也的確強化了“勞動積極性”。
雖然有成堆的,極為嚴格的規制,約束著他們,讓其無法肆意妄為,違背上帝的命令。
可“治理”之道,向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
人之所以為人,便在於他們的智慧和主觀能動性嘛!
當然,
神庭陰司的管制,必定是要遠超陽世的。
誰也不敢用徹底的消失來賭一把,所以放縱也只敢在既定的範圍之中,哪裡敢學陽世那仗著皇帝不敢也不能下死手,而肆意妄為呢?
只是,
這些事情加來迭去,最後還是要苦一苦“掌印者”這位上帝宰執的。
就連喜這個老鬼,
都會利用自己生前的身份,還有那蒼老的年紀,對高高堆起的文山書海,瞪著眼睛,露出純粹清澈的眼神,以逃避這可怕的折磨。
“處理文書對我來說,還是太過艱難了。”
“我寧願去新夏種地!”
雖然是跟隨鬼神最長久的舊臣,也曾對鬼神說出過“為了您,我什麼都可以做”的話語,
但老鬼喜用這幾百年的經歷表示——
學習、工作,實在是太折磨老人家了。
有條件的話,還是請高個子來頂一頂吧!
而隨著中原和新夏之地,在鬼神的偉力下交匯相融,兩地的死鬼想要往來交流,也方便了許多:那遍佈陰間,在冥土上肆意流淌的弱水,可以搭載著死鬼們,漂向遠方。
如果到了水脈稀少,山嶺叢生的地方,死鬼們則可以坐著子孫從陽世燒下來的紙馬,或者就地取材,從那荒涼陰暗的“冥土草原”上,捕捉一些死去馬匹的魂靈,將之作為坐騎。
反正死鬼是不用擔心被野馬一腳踹死這等情況的,
他們只要能追到,爬到馬背上,堅持不撒手,最後就可以坐在上面,發出“嘿嘿嘿”的傻笑了。
實在不行的話,
還可以堅持自己走。
只是陰間的高山,同陽世的峻嶺一樣,都不是很容易攀爬的東西。
如果說,弱水會侵蝕魂體,
讓死鬼們感到深入骨髓的痛苦。
那當攀登高山到達一定高度後,
其上肆意席捲著的陰冷罡風,則會毫不留情的,讓死鬼們感受到,即便在陽世,也只有極少部分人才能享受的“凌遲”待遇。
而且那罡風不僅會割裂魂魄,還會吹掉那依託於魂體的完整,從而保留下的情感。
是故,
對死鬼們來說,攀登高山,是一件十分冒險的事。與這樣的危險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