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戰國開始掌控山川

第472章 東西太平道

臨時搭建起來的棚子裡,為苦難的民眾賑濟和義診的道人們回想起自己所見到的,那些麻木的臉龐,心中便是一緊。

“怕是比夏末之時還要可怖。”

新夏當時雖亂,

可百姓還能跑到山裡去尋找食物,尋求躲避。

但在西海,在這更加遙遠的,缺少雨水的域外,

荒蕪的山嶺大多隻能長出低矮的草木,連自己都遮不住,豈能遮住可憐的百姓?

而如果不是太平道遵循墨家的智慧,建立起了足夠的組織和武力,

當他們攜帶著草藥和糧食來到此處的第一時間,就要被饑民們搶奪,陷入混亂之中,也不用提什麼賑濟傳道了。

“能救一點是一點吧。”

“不然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呢?”

那為首的道長如此說道。

他低頭翻了翻那裝糧食的口袋,發現裡面的豆子也快沒了,眉頭便皺了起來。

而當道長將那一把豆子倒在手心裡,一粒粒數過去的時候,有人急切的走過來。

來者有些高深的眉目,不似諸夏君子的面相,說的話中也帶有濃厚的口音。

他說,“我的妻子正在生產,但過去了很久,孩子也沒能出生,希望請你們過去看一看。”

有道人說,“不要聽這個傢伙的話!”

“我很早之前,就看到他在這邊徘徊,神情十分古怪!”

“如果真的擔心妻兒,怎麼會拖延到現在呢?”

“而且他是個胡人,我們的精力救助諸夏同族尚且不夠,又哪能浪費在這些蠻夷身上?”

雖然隴南郡這邊,由於山高谷深,

地域廣大而複雜,並沒有被秦人全然浸染。

當年那些被秦人追逐征服的諸多蠻夷,也憑藉地形,躲藏起來繁衍至今,

這使得其地民俗,雖以秦風為主,卻也常見胡音胡貌。

那人聽了反對的話,臉色漲紅,磕磕絆絆的祈求起道長。

“我和妻子這樣的年紀,才擁有了一個孩子。”

“如果他們出了事情,我也不能活下去了!”

道長便嘆了一聲,“你的心意我能感受到,但你的確有些可疑。”

“如果你不能對我坦誠相待,那我只能拒絕你的請求。”

那人沒有辦法,便訴說起自己的苦衷來——

原來,

他是出身秦廷打壓的某個胡族。

祖先為了逃避那恐怖的“誅九族”之刑,從而帶著人躲入了山中。

直到風浪漸去,

才在幾十年前走出來,開始新的生活。

但由於保留著族中習俗,且相貌跟那些受到諸夏血脈注入的人,也存在著明顯的差異,這讓他們家在周邊,受到了不小的排斥。

沒有什麼鄰里關係,沒有什麼錢財,身邊族人更是沒有一個會醫術的,偏偏又遇上了難產的麻煩,這人心中實在急切,只能違背祖先的教導,來尋求太平道這個異教的幫助。

“是這樣嗎?”

道長撫摸著自己的鬍鬚,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東西,發現對方所言,的確可以與其中一些對上。

畢竟西海這邊,

有個寡廉鮮恥、一心逐利,性情猶如中山狼一般,還屢教不改,是以被秦國君臣多次打壓、抄家、流放的民族的事情,從新夏來的太平道,也是有所耳聞的。

當然,

太平道對其有所瞭解,起初只是為了摸一摸西海這邊各種教派的底子,以便與之辯經和爭奪教徒。

後面不過是因其過分的獨特,而忍不住深入探究了一下罷了。

“那就過去吧。”道長起身,打算前來坐騎隨之而去。

道人阻攔道,“這支胡人生性無恥,實在怕有危險。”

道長淡定的回道,“這些傢伙若是能在秦廷的反覆蹂躪下,還能在此地凝聚起足夠的力量,那也不會活過這幾年的。”

藩鎮的將軍們可太缺錢用了!

胡人,

有錢的胡人,有錢還一直不聽話的胡人,有錢、不聽話還民聲極差的胡人!

那是天賜的錢袋子啊!拔了那群人的皮,指不定還能漲功德呢!已經見識過各地藩鎮做派的道長,可不信對方有著跟太平道抗衡的力量。

何況從墨家那邊繼承而來的武德,以及當年起義磨練出來的功夫,如果對方聽不懂《太平經》,道長也不介意用拳腳和刀劍,跟他們論道!“走吧!”

道長驅使起胯下馬匹,帶著幾個道人,隨那胡人行去一偏僻的村中。

對方的確沒有撒謊,

他的妻子是在承受繁衍生命的苦難。

道長便走進去,要幫人接生。

只是當情況有所好轉,孩子逐漸探頭出來時,外面傳來了熙熙攘攘的爭吵聲。

在外面守衛的道人說:“是那胡教來鬧事了。”

“他們素來自私自利,從不同人分享自己的東西,所以也排斥外人干預他們的事。”

“現在聽說您在這邊,他們的長老還放話說,寧願這婦人跟孩子都死去,也不讓異教徒弄髒了她們的身體!”

道長聽了這番話,也氣得容色為怒。

“這群胡人,真是欠殺了!”

“仗著如今秦國動亂,朝廷懶得搭理他們,竟又飄了起來!”

他安撫好婦人的情緒,讓她安心生產,便拿著隨身的九節杖,起身走了出去。

那胡人祭祀帶著幾個傢伙,氣勢洶洶的站在外面,瞪著眼睛看他。

道長絲毫不去,只對左右道人說,“跟我上!”

隨後,太平道便擺出陣勢,跟對方圍毆起來。

戰鬥很快結束,

武力久經考驗的太平道取得了理所當然的勝利。

仙風道骨的道長撫去身上的塵土,“也不想想,我太平道於這亂世傳道,會不通武藝?”

身邊道人還有些憂慮,“這裡是胡人聚集之地,打了他們的祭祀,會不會使得當地鄉民都過來攻擊我們?”

“怎麼可能?”

“蠻夷素來不通人性,用對付禽獸的手段對付他們,已經足夠了。”

而禽獸之流,當其首領倒下,知道了對方的武力時,可不會有多餘的血勇衝上來。

說罷,

道長一揮衣袖,將九節杖戳在那倒地的胡人祭祀身上,鎮壓得他不能起身,又對著屋內的弟子道:“讓她生!”

來都來了,

若不生個孩子,

可實在白費了那匹老馬的辛苦。

那貧苦的丈夫只當看不見地上的祭祀,悶頭搓手的焦急等待著訊息。

不久,

一聲啼哭響起。

道人擦著汗出來說,“生了個女娃娃!”

那丈夫當即歡呼一聲,衝到屋裡,抓著已經累得失神的妻子的手,眼睛盯著一旁的襁褓。

“她叫……她叫瑪利亞!”

“就叫她瑪利亞吧!”

在他們所用的亞蘭文裡,這個名字的含義是“苦澀”。

生長在這樣的時代,

生長在這樣的家庭,

只有“苦澀”,才是這個孩子真正的身份。

但他的妻子用僅剩的力氣,輕輕的說,“……還要一個秦人的名字。”

“我們生活在這裡,給她一個這樣的名字,能讓她活得好一些。”

即便父母認為孩子註定苦澀,

可誰又不願讓孩子品嚐一點甘甜呢?

那虔誠的,重視族中傳統,但偏偏找了個外人來助產的丈夫動了動嘴唇,最後悶聲悶氣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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