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又是一陣歡呼。仔細看去就不難發現，這歡呼的群眾們大多是年輕人。
雖然來生酒吧只接待資深僱傭兵，但偶爾也會有老人帶著新人過來見世面的情況。
而這群新人就似乎相當崇拜l。
和傑克不同，他們是單純被路明非的事蹟所吸引過來的新人僱傭兵就在最近這段時間，因為大衛被迫遠離了僱傭兵一線，因此團隊的任務大多交接到了路明非手上，路明非當然以最高的效率將這些全部完成，而正因如此，他的名聲也開始享譽整個夜之城。
如果只是完成任務的效率高倒也還好，但是路明非的特色就在於當他開啟斯安威斯坦時，根本沒有任何僱傭兵可以跟得上他。
宛如鬼魅一般的身影，極高的效率以及保證隊友的性命安全，無論哪一個在當今僱傭兵界都是相當異常的存在。
而就如同之前所擔心的那樣，大衛的名聲甚至都逐漸和路明非齊平，但是同樣的，又因為路明非對於大衛的絕對擁護，因此人們為了尊敬他而不得不選用老大以外的外號來稱呼路明非，在他們苦思冥想之後，【大統領】這個外號就躍然於紙上，無論路明非如何掙扎，或者排斥，留下的也只是木已成舟的事實。
路明非已經因為這些破事而煩惱了好幾天，就在他想著怎麼把這群不懂事的年輕人趕走，又不傷及他們的尊嚴的時候，酒吧的氣氛突然為之一靜。
就像是班主任走進了吵吵鬧鬧的晚自習科室，就像是老闆走進了員工正在說閒話的酒水間，整個空氣突然凝結了起來，而當所有人因為毛骨悚然的直覺而下意識回頭時，卻更加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握草！是羅格！
這樣的內心感言，在所有人的腦中進行了一次同步放映。
“你看起來很受歡迎嘛，l。”
銀色的長髮，以及那看似隨性的大號黃色休閒衫和牛仔褲，如果只從穿扮來說的話，似乎就像一個在夜之城街頭隨處可見的路人。
但唯獨那不苟言笑的面龐，竟然真的宛如都市小說裡描寫了那般，僅僅是眼神就給人一種難以忽略的壓迫感。
路明非看了都得說，臥槽，這人眼裡有獅子。
百獸之王的壓迫力自然不言而喻，羅格只是掃了幾眼那些新人僱傭兵就立刻化作鳥獸散開，為羅格和路明非的對話留出空間。
“好久不見，l，你現在可是大忙人了啊，我是不是也得叫你～大統領？”
羅格也不覺得有問題，大刀闊斧地坐到了路明非身旁。
她的手臂耷拉在沙發後，和路明非後腦勺只有幾十厘米，路明非感受著羅格的氣息，總覺得她兇厲地像是隨時都會給自己一腦瓜。
夜之城傳說真沒說錯。
來生領袖，強尼銀手阿爾法小隊成員，參與過爆炸荒坂塔行動的狠人。
這就是羅格。
活著的傳奇。
雖然大衛等人已經有資格進入來生，但是路明非他們和羅格的交際不多。
就算是來生之內，僱傭兵任務亦有差距，羅格作為最厲害的中間人，只派發頂級任務。
她找上你的時候，不要光顧著擔心，也小心小心自己的小命吧。
“l，有個活，你願意接嗎？”
來了。
路明非繃緊神經。
“我們可以談談，但在那之前，我需要確認一下，這是我的個人任務還是針對大衛馬丁內斯小隊的邀請。”
“有區別嗎？”
“當然有！天無二日，我心裡只有大衛馬丁內斯一個太陽，你不要想著動搖我對老大的忠誠。”
路明非言之鑿鑿，頻頻點頭的樣子倒是像極了狗腿子，但現在這個夜之城可沒人敢這麼看待路明非，哪怕是羅格。
“.真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她忽然做出如此評價。
“幹嘛突然做出一副嫌棄我的樣子啊！可能道上只傳過什麼我的不好的傳聞，但是羅格大姐你應該知道我內心纖細很少容易受傷的吧！”
路明非捂著胸口表情難受，動作略帶浮誇。
“別灰心，這是誇獎。”
倒是羅格，竟然真的安慰了一嘴路明非。
“我看見了你和大衛身上的一種特殊的聯絡。”
“！！難道說”
路明非倒吸一口涼氣。
連忙擺手，有些慌亂解釋起來，“不不不，並非如此，我們是很純粹的兄弟關係！”
“我就是說這個！你踏馬沒事扯什麼呢！”
聊天時間沒到三分鐘，羅格就被路明非氣出了粗口。
她現在更確定道上對l的傳聞基本都是正確的了，尤其是嘴欠這點。
“我就是指你和大衛馬丁內斯之間的信任。”
羅格煩躁得點燃香菸，“這是夜之城欠缺，甚至可以說是瀕臨滅絕的特質，聯絡，雖然是陰差陽錯之下形成的，但你和那個朋克小子，以及那個駭客小姑娘之間的信賴感，比那兩個傢伙彼此之間的信任還更深。”
“而這種名為“信任”的力量，就比夜之城的一切武器都要更加致命，更加無法預測。”
“因為.我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過了。”
羅格若有所指地說，與此同時，那暗淡的眸子似乎藏了幾分追憶，只是還未等路明非打蛇上棍問下去，羅格就轉移了話題。
“任務是針對你們團隊的，不過有些特殊。”
“因為有兩個公司同時向你們提交了任務申請。”
公司？
還是兩個？！路明非打起精神，而羅格也不藏著掖著，直道結論。
“軍用科技，以及荒坂。”
“這兩個最高等級的公司指名你們來執行任務，而任務內容分別是——”
【任務一】
【任務釋出方：荒坂】
【荒坂懷疑前段時間的中間人法拉第死亡案件與軍用科技有關，因此需要僱傭兵對這個猜測進行調查驗證，如果確認了動手之人是軍用科技，則儘可能調查軍用科技的職員資訊，情報越多，則報酬越多。】
【任務二】
【任務釋出方：軍用科技】
【貨物運送工作，在惡土區域作為誘餌部隊甩開可能存在的漩渦幫襲擊，確保公司貨物被安全送達夜之城內部。
因為貨物極度珍惜且專案資料是絕對機密，不能被荒坂察覺，因此選擇啟用僱傭兵而非公司部隊。
當然，僱傭兵只負責擔任誘餌即可，主要的護送任務都由軍用科技負責。】
“這就是我能夠提供的兩份任務，都是大單子，而且很不巧的是，剛好是對立的兩個公司。”
羅格微啟薄唇，吞雲吐霧。
“我一般不會對僱傭兵提意見，但是老實說.現在咱們這一行裡面，敢接公司任務的小隊不多，對面也知道這點，所以都指名道姓要你，就當作賣我個面子，l。”
“我當然不會讓你們接下這兩個任務，但至少幫我拿走一份吧。”
————
在那之後，路明非將任務內容帶回了大衛等人常作為聚集點的廢棄車廠。
人員依舊是熟悉的幾人。
麗貝卡，法爾科，琦薇，大衛，以及罕見歸隊的露西，以及路明非。
“大家有什麼想法嗎？”
大衛一如既往掃視全場，聽取所有成員的意見。
“都不參加。”
法爾科毫不猶豫說出自己的想法，一手按住當即暴躁起來大罵“法爾科你說什麼慫包話呢”的麗貝卡，說出自己的看法。
“荒坂的任務和我們有關，接了還可能和軍用科技結仇，而軍用科技的任務接了同樣可能暴露在荒坂的眼皮子底下。”
“以前我們不問背後的勢力，是因為處在擴張期並且深陷法拉第和軍用科技的契約關係中，沒有退路。”
“但是我們現在已經想辦法把自己摘出去了，再回頭扎入公司的漩渦之中未免太過於莽撞。”
至少避避風頭。
很穩健的說法，不愧是小老頭。
其實琦薇的眼神也基本在表達這個意思，雖然經過了一次信賴危機，讓琦薇對這個團隊更有歸屬感，但趨避利害的本能還是沒變。
只是“.放棄吧法爾科，雖然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但這個做不到。”
琦薇一副擺爛的樣子葛優癱在沙發裡，手指沒事就伸過去旁邊揉搓著沙發出來的白色棉絮。
“這是羅格的直派任務，然後還指名道姓了——還記得漩渦幫那次嗎，這種指名我們很難拒絕。”
這就是僱傭兵不好的點了。
當你處於出名但不能完全自理的階段，很多時候你是沒有拒絕任務的權利的。
得罪中間人也好，得罪上面的公司也好，都不是你能承受的。
類似於白銀吧，上不去也下不來。
而不巧的是，大部分僱傭兵都卡在這個階段。
“權衡利弊，我建議是荒坂的任務吧。”
琦薇道。
“既然對面想要調查，然後還把任務派發給我們，那不就正好給我們多出了操作情報的空間。”
琦薇舉例，“更改現場報告，偽造使用者指令，讓荒坂確定是軍用科技的手筆，就算不做這些激進的操作，我們也可以做個樣子混過去，在他們眼裡，我們對手是軍用科技這樣的大頭，荒坂也不會責備我們什麼吧。”
琦薇說的話很有道理，但大衛也沒有立刻採納。
“麗貝卡你——”
“只要有能給我幹他孃的一炮的機會就行！”
“.好，露西，你呢？”
“.我不想在荒坂底下工作。”銀髮女郎抱胸簡答，“我不想和荒坂合作，更不想在他們手下工作，我在那裡呆過.所以，我比你們都要更瞭解荒坂的手段，我認為這個任務有問題。”
“問題？你是說這是引我們出來的誘餌？”琦薇皺眉，“喂，露西，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如果這是陷阱，而對面又指名了我們，那不就意味著對面已經確定了我們就是和法拉第案件相關的嫌疑人了嗎？”
“.我沒有這麼說。”露西當然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面色發白。
氣氛一口氣降至冰點，眾人都面色難看得沉默起來。
“就算思考那種事情也沒有意義。”
大衛站了出來，緩和氣氛。
“從字面來說，應該是荒坂的任務更加簡單吧，那就——”
“不對。”
幾乎沒有人預料到的情況，在這一刻發生了。
路明非舉起了手。
前情提要——無數次強調，路明非並不是一個擅長動腦筋的人。
但是，同樣的，他也絕對不是一個活在小說裡，被作者的青春傷痛束縛，永遠無法成長的囚徒。
他會改變，會變得能夠接受殺人，會能夠接受成長，會能夠從自己身旁優秀的夥伴們身上學習到那些‘特質’。
在眾人討論時，路明非的腦中響起的——卻是凱撒的聲音。
【但是至少，路明非從未觸碰過監控之中電腦室的那臺電腦，那麼.雖然很讓人難以相信，能力的反動條件很可能就只需要‘目視’。所以，就故意事先把電器放在了路明非的可觀測範圍，任由他駭入，甚至故意把情報寫在他的臉上。】
【正因為明顯，當出現矛盾情報時，路明非不可能不做出反應，而當路明非做出反應的瞬間，也就反向證實了路明非言靈能力的確就是電子駭客，而並非是什麼單純的駭客。】
這是當初，凱撒第一次和路明非碰面時使用過的計策。
——故意展現出‘推測出的，只有對方才可能理解的情報’。
——一旦對方有和其他人所不同的表現，那就意味著【狼】被抓出來了。
“我剛才向和歌子確定了，那邊有收到和羅格一樣的荒坂任務。”路明非瑩藍色的眼睛逐漸恢復自然的黑，“荒坂在設計我們，他們向整個僱傭兵市場有名的中間人投放了任務。”
“！！！”
包括大衛在內，所有人立刻變了臉色。
“站在不知情人的角度來說，荒坂的這個任務其實不難，畢竟沒有要求做出成績。”
“而作為追求更高位置的我們來說，一旦放棄了這個看上去很簡單的荒坂任務，就會顯得可疑，將我們認定為前段時間的‘荒坂網路空間行者連環殺人事件’的嫌疑人。”
真是有夠陰險的啊對面路明非額角流下冷汗，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對方只是簡單的一個試探，竟然就自己這邊差點死無全屍。
如果不是在凱撒老大那邊學到過一些技術，那早就.“原來如此，那就是說，我們要選擇接受荒坂的任務？”
“不，那也不對。”
路明非撓頭。
對方這手棋下得很是陰險，如果自己這邊接受了荒坂的任務，那就幾乎必然要和荒坂有所接觸。
到時候露餡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藉口推脫也不可能，直白接受也不可能。
從一開始就是死局。
只要荒坂對某個物件產生‘懷疑’的瞬間，這個遊戲就已經進行不下去了。
思考，路明非，思考啊死命用手指抓著腦袋。
這時候，如果是楚師兄，如果是凱撒老大的話，會怎麼做？到底應該怎麼樣才能夠破局【荒坂的邀請】
【軍用科技的任務】
【不能拒絕】
【但也不能和對面直接碰面】
不碰面？“有了。”
路明非忽然眼睛一亮。
“接受了任務然後不去見荒坂科技不就好了？”
顯然，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其他人不可能理解，但路明非也沒藏著掖著，迅速解釋道。
“剛好這裡有兩個任務，既然這樣——我們就以‘團隊’的名義接受下來，當需要和荒坂那邊對接時，就由和網路行者這件事沒有關係的法爾科麗貝卡你們去負責，而軍用科技的任務，則由我們這些‘嫌疑人’來負責。”
“對面既然用這樣大規模排查的方式來試探我們，就說明還沒有鎖定到【大衛馬丁內斯】這個名字，估計是用什麼方式懷疑到了僱傭兵這個圈子頭上。”
“那我們就算團隊分散行動，也可以用‘完成軍用科技’任務為藉口逃避荒坂員工。”
男孩雙手向內揉搓。
“對面沒有證據，所以只要延長時間.總會有辦法將這件事情蓋過去，只要撐到那個義體金剛在實驗過後被徹底廢棄或者發行，我們在荒坂眼裡就沒有意義了。”
“所以，結論來說——”
“我們要接下兩個任務，同時欺騙荒坂和軍用科技。”
沒錯，我已經改變了。
這一次，就算再怎麼醜陋我也要掙扎。
中間人也好，公司也好這一次.我一定.【少年人在應該成長的年紀無論發生什麼變化都不奇怪。】
【即便是路明非，或許也會在不知不覺間明白長大的含義。】
【承擔責任，揹負風險。】
【並不全都是壞事，但也並非都是好事.】
【當無法抗拒的災厄降臨時，半吊子的成長只會被烙下脆弱的傷痕。】
遊走在邊緣的賽博朋克們能否抵達期望的終末呢？請看下集。
《最後の斯安威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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