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江與揚州只一江之隔,同歸金陵省。
鎮江祁家的名聲,在揚州也是大名鼎鼎,祁家以通倭之罪被抄沒,祁家老大的人頭更是懸掛鎮江府城門,老百姓喜聞樂見,口口相傳。
但是在另外一部分人的耳中,那就是一聲驚雷了,十分嚇人可怕。
兩淮巡鹽監察御。
門口待著幾名閒散的兵差,兩名騎手騎馬到門前,馬兒交給門子,門子送到馬廄,兩名騎手匆匆進入了衙門裡,帶來浙江總兵的訊息。
浙江總兵出現在江都,離揚州只有四十里。
“既然浙江總兵沒有公文抵達,那就公事公辦好了,衙門當做不知道此事。”林如海一臉正色。
御史大人不在乎。
下面的官員們臉色蒼白。
浙江總兵羅明失勢的時候,大家一臉嘲諷,稱呼其為逃跑總兵,沒想到幾年後他又殺了回來,不光官復原職,還領了平倭之權。
此人以前就囂張,如今大權在握,果然更加囂張。
祁家說滅就給滅了。
“會不會得罪他?”
有人擔心道。
“衙門派人去迎一迎,他見不見是他的事,我們把禮數做到,也算盡了心意,日後也好有個說辭。萬一我們衙門不派人,別的衙門派了人,豈不是得罪了他。”
林如海沒有出聲,低著頭看手裡的章程。
廳內陷入安靜眾人明白了自家大人的意思,不敢繼續多言,紛紛告辭離開。
“仲恆留下。”
身後林如海的聲音響起。
人群中,留下了一個年輕人,與旁人不同,沒有穿公衣或官服,一身白色長衫,倒也風度翩翩,明顯是個讀書人。
“老師。”
那白衣讀書人恭敬的上前,原來是林如海的學生,不知道自己老師有什麼交代。
林如海放下手裡的冊子,問道:“你怎麼看此事。”
原來是要考較自己。
白衣讀書人只沉思了片刻,隨後就答道:“有三層意思。”
聽聞,林如海撫須微笑。
陸仲恆天資敏銳,極通人性,就是性子太孤傲,鄙視官樣文章與八股文,不屑於此,以至於屢試不中,如果不是他家人所逼,可能早就放棄了科舉。
大病一場,差點一命嗚呼。
林如海決定多培養一些後起之秀,因此叫來自己的這位學生,打算留在身邊親自培養兩年,然後再送入官場,以免埋沒才能。
“說說看。”
“一是拿捏把柄,方便他此次去金陵獅子大張口索要軍費,再是以祁家人頭算平倭戰功,上安撫朝廷,下立腳地方,最後嘛。”
陸仲恆想起了什麼,曬然一笑,而後輕鬆道,“王家軍沒有聽從調令,羅明可能會用王信的人頭,殺雞儆猴震懾東南各軍。”
“還有嗎?”
林如海笑著問道。
陸仲恆笑容僵住,想了片刻,平靜道:“學生認為沒有了。”
林如海有些失望。
自傲沒錯,可太過自傲就錯了,自信與自大,雖只有一字之差,實有云泥之別,這個學生從小順風順水,也因為從小聰慧,很難認為自己錯了。
所以明明看清楚了事物,卻得出了錯誤的結論。
林如海沒有放棄,繼續給了一個提示,“奔著老夫來的。”
陸仲恆一臉懷疑。
恩師是巡鹽御史,皇上欽點,羅明要是敢動恩師,恐怕朝廷饒不過他,再大的理由,也絕無可能輕饒。
林如海嘆了口氣,弟子還沒沒有醒悟,往更深的層次去提醒:“劉儒不信老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