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倭寇攻陷臨海城,台州府知府自殺的訊息傳來,隔壁相鄰的金華府知府齊玉開始坐臥不安。
內心痛恨不已,認為浙江總兵羅明死的並不冤,仗打成這樣,已經是第二回了,朝廷當初不該啟用他,此舉頗為昏聵。
幸虧他還有點良心,派了一部分兵回來。
這半年來,自己從各處鄉下催促民兵入城,加上這一部官兵,倒也有了四五千人,雖然大部分是剛放下鋤頭的老百姓,但也多是青壯。
不過仍然草木皆兵,任何風吹草動就嚇得猶如驚弓之鳥。
每天昏昏沉沉,生怕出錯。
“知府,知府,禍事啦,禍事啦。”
外頭有人大喊,一路闖了進來。
“嘩啦。”
齊玉從桌子上驚的跳起來,臉上蒼白,渾身冒冷汗,差點暈了過去,強撐著鎮定,扶著桌面,看到進來的差吏們,急著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倭寇來了?趙佐擊何在?”
一連三問。
“倭寇沒有來,來了一個白臉的將軍。”
差吏叫道:“好像趙佐擊認識,放了他們進城,那白臉的將軍,在校場點兵呢,好像趙佐擊要跟著那白臉的將軍走,知府大老爺趕緊去看看吧。”
齊玉聽到不是倭寇,剛要鬆口氣,聽完後面的話,內心升起憤怒。
拍著桌子,不滿的說道:“如何不問我就放人入城,如是倭寇使詐呢,既然放人入城,為何又不來通傳於我,眼裡還有我這個知府嗎,豈有此理。”
差吏催促,“老爺趕緊去看看吧,那白臉的將軍一看就不好相與,帶的兵不理人,小的問話半天,搭理都不搭理我。”
齊玉確定不是倭寇,是大周的軍馬,整理了衣冠,頂著黑眼圈趕往校場。
趙佐擊的人馬雖然才六七百人,卻是城裡的主心骨,沒有了這支人馬,剩餘的青壯如何敢上城牆守城,恐怕敵人一來,自個先崩潰了。
到了校場一看,果然如此。
高臺上一白臉將軍,周圍全是旗幟,各種各樣,齊玉從來沒見過如此多的旗幟,只感受到校場陣陣殺氣,無論如何,是周軍的旗幟,齊玉嚥了口口水,鼓起勇氣領著一幫差吏上前。
到底是羅明手裡的精銳,全部著甲,且矛兵還揹著一張弓和一壺箭。
王信打量趙雍的人馬。
眼前的是羅明留下的遺產啊。
其實不用親自看,只需要趙雍願意聽自己的調令,成為自己的屬下,自己就能知道這支殘兵還能不能打。
雖然已經確定能打,可流程總要走。
否則,下面的人就會懷疑,將軍又沒見過,怎麼就相信他們呢,過一遍流程,親眼看見後,才確認這是一支哀兵。
敗兵並不一定會是哀兵,更有可能士氣一潰到底,所以趙雍看起來頹廢,其實並沒有什麼都不做,能維持這支兵計程車氣到今日,不愧是羅明的左右手。
也算是自己的運氣。
這支目前無人顧得上的精兵,等各方有了餘力,必然都想要,光從兵源上而言,其實比自己手裡的人馬強,不過還是要挑選。
兵不是越強越好,更重要的是性格。
又不是單挑。
不過現在沒時間,整編的事情留在後面,王信向趙雍說道,“你部充為右營,還是由你帶,跟我去打倭寇,最後問一遍,可否能戰?”
趙雍身後的十幾名將校,也在打量新來的遊擊將軍。
太年輕了。
有些人聽過此人的名號,有些人不認識,眼神露出懷疑,只是他們的佐擊相信此人,就算心裡有疑問,也不會表露出來。
“能戰。”
趙雍身上的酒味散了不少,恢復了點當初的勇悍,簡短的回道。
他也是有傲氣的。
趙雍說完,向旁邊頷首,示意王信看過去,無奈道:“可要戰,得先說服知府,他不給糧草,我們怎麼去打。”
王信回過頭,看到趕過來的一行人。
“王王將軍。”
齊玉原本想等對方先行禮,內心有些膽怯,校場兩千餘雙眼睛的注視下,特別是那一千多陌生的眼神,一個個安靜的像木頭,實在有些瘮得慌,於是忍不住開口。
王信猜到此人的身份。
金華府知府是四品官,自己的遊擊將軍屬於從三品武官,文武有別,實際上眼前的知府要比自己官位大,官場上的規矩。
“齊知府。”王信主動拱了拱手,然後掏出一張公文,說道:“我是京營遊擊將軍王信,奉東軍提督,領平倭全權事朱偉朱大人之命前來掃蕩倭寇,沿途各部聽調,這是手令。”
那知府不接也不看,搖頭道:“金華府的兵要守金華,誰也調不走。”
“這是軍令。”王信不理會知府,看向趙雍,下令道:“趙佐擊。”
“標下在!”
趙雍上前一步。
王信命道:“你部收拾營盤,隨軍整裝出發。”
“喏!”
趙雍此時很配合,不過眼神還是擔心,糧草問題不解決,光耍威風可沒用,總不能去搶,搶了城裡的糧食,就算打了勝仗,知府一彈劾,是要掉腦袋的。
自己死了不提,還連累了同袍,同袍的血白流了,不但沒有戰功,連撫卹都不會有。
其餘的幾名將校有些為難,要不是看在趙雍的面上,他們可不會附和。
“我不調糧食,你們誰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