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房的小吏來請。
輕聲輕語。
“陳員外郎,首輔請您進去。”
陳言連忙起身,跟在小吏身後。
內閣首輔的班房很大。
金磚如鏡,陳言每一步輕飄飄的,雖然一把年紀,卻依然緊張與激動,乃至終於見到內閣首輔,掌舵大週二十年之久,聞名天下的周道豐。
“拜見閣老。”
“請坐。”
周道豐一邊看著公文,一邊書寫,嘴裡也不停,直來直去,“京營練兵的事,你們的侍郎什麼態度。”
“自從金部臺病逝後,李大人的確有過意動,後來不知道為何,又不怎麼插手京營改革的事,戎政衙門目前主導京營,兵部已然插不上手。”
陳言端坐椅子上,一字一句的說道。
京營改革是戎政衙門多年前就提出的,誰都知道京營爛。
但是兵部不同意。
後來兵部同意了,為了爭奪主導權,多年來互不相讓,直到原兵部尚書病逝,而兵部侍郎卻態度微妙,兵部開始失去主導權。
“好好辦差。”
“李源想要誰也不得罪,他已經得罪人了。”
朝廷任官彷彿是周道豐一句話的事。
堂堂兵部侍郎,三品大員,在周道豐嘴裡輕描淡寫的定下結局。
陳言大喜過望。
“京營本是你職責分內之事,不要鬆懈,時刻盯緊些,這件事做好了,未來尚書也不是不可得。”
周道豐說話直奔人心。
彷彿一個商人。
滿嘴的利益,沒有講一個仁字。
陳言卻顧不上,內心的歡喜似乎要溢位來。
下意識的幻想,別人稱自己為部臺大人的時刻。
不過提起京營。
陳言有點不安,猶豫起來。
“講。”
周道豐頭也不抬。
陳言沒有發現,被周道豐的態度感染,慌張的說道:“揚州調上京的一位王都司,聽說部裡親點的練兵之事,今日下官去巡視,發現此人.非同一般。”
謹慎起見,陳言說道四個字。
“如何不一般。”
“京營軍紀荒廢,士氣鬆弛,多年來一直有人提起,讓京營重新練兵也不過是老生常談,如今才真正開始,上下都很重視,各處練兵大動干戈,唯獨此人不急不慌。”
周道豐終於停下手裡的動作。
陳言加快了語速。
“今日去他挑選的營地去看,結果他不在營中,聽一名哨官說,此人忙著去給下面人找生計去了,倒也是驚奇啊。”
官場上。
特立獨行的評語不算是好話。
周道豐卻笑了。
見到首輔笑,陳言內心懊悔,自己用詞應該更謹慎些的。
“你做的不錯,凡事能用心,都像你這樣,朝堂何至於如此,去吧,放心去做事,老夫還能為你們撐起一片天。”周道豐重新拿起筆。
案几一側堆滿了未處理的公文。
陳言起身。
深深的彎腰拱手。
恭敬的離開。
太上皇退位後,所有事務需要經由內閣,由內閣首輔親批。
每天多少公文。
非常人可以擔任。
而眼前的首輔做了二十年。
同樣。
也說明此人權勢滔天了二十年,官場遍地門生故舊,包括前不久病逝的兵部尚書,也是首輔一手提拔起來的,他說撐起一片天,陳言毫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