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高彥跨上戰馬,戴上蘭陵王面具,言語擲地有聲。
霍存眼見高彥似要向自己這個方向突圍,連忙令民軍中矯健者樹立盾陣,阻擋長武突騎衝擊。
沒想到對方衝殺過來,稀稀拉拉放了一輪箭之後,突然全軍調頭,縱聲咆哮,向田珺方向衝擊而去!
那邊可是有著五千義軍,戰力不是朱溫找來援救的民壯可比。
可出乎意料,當長武突騎像鑿子一樣掠進陣線,這群本來深懷復仇之心,氣勢洶洶的義軍,突然跟被熱刀子切開的酥酪般崩潰了。
“餓了太久的人,守守營寨還行,打陣戰難以持久。他們靠著一口氣,戰了這麼久,氣也快耗竭了。”
高彥聲線淡定,對身邊一位叫來福的忠僕道。
“主子一向剛斷英特,非常人所及。”來福恭維道。
高彥不再說話,持槊前突,殺入對面陣中,縱橫馳騖,一條槊舞得如哪吒攪海,竟無一合之敵。
長武突騎緊隨在後,侵掠如火。
騎著一匹奪來青驄馬的田珺,一臉茫然,不明白己方剛才還處上風之勢,怎麼就被打得節節敗退了?
另一個方向,朱溫也嘆了口氣。
盟友軍隊最大的問題不在戰鬥力,而在不聽指揮。
高彥這次慘敗,就是因為蠻僚們不聽勸告,不把朱溫的報復放在眼裡。
勝局已明時,朱溫也沒法說服這些潮州義勇執行他“圍三闕一”的計略。這幫人想多拿一些戰利品,將高彥部圍困得死死地,反而激起了對方的死戰之心。
高彥又準確判斷出餓了十天的義軍被困將士,已是強弩之末,選擇那邊作為突破口。
朱溫跨上一匹繳獲的黑馬,便要馳馬去救田珺。
段紅煙上馬道:“我陪你一起。”
她嫣然一笑:“我的傷沒事,放心。”
田珺身邊戰士盡散,被高彥與幾個長武騎士包圍,猶自力戰,蛇矛亂舞,青光繚亂,猶如天女散花。
但好漢難敵人多,田珺很快便左支右絀,敗陣下來。
勒馬而退時,被高彥一槊砍斷馬兒前蹄,頓時摔跌下馬。
長武突騎衝過來,又給田珺扎出幾處槍傷,頃刻昏迷過去。
黃巢賞賜給朱溫,然後由朱溫派去保護田珺的三個維京盾女倒是相當忠誠,她們揮舞著大盾和利斧,在紛亂馬蹄中搶上前。
長武突騎害怕被斧頭斫馬腿,一時有些畏縮,被三女救了田珺回來。
朱溫和段紅煙拍馬殺到,正好將戰局穩住。
但高彥也已殺出一條足夠撤走的血路,能保他手上壓箱底的兵馬損傷有限。
至於折損的上萬蠻僚,高彥又哪會在乎?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朱三兒,咱們後會有期!”
在最後掩護隊伍撤退的高彥。在馬上拱手道。
他轉過身,摘下蘭陵王面具,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想必這幫人已告訴你,你那個戇大二哥是怎麼死的。我親自用一支破甲箭,射穿了他的胸口,然後他就直愣愣地,噗通一聲掉進了韓江裡,哈哈哈哈哈!”
“他之前已經傷得很重,一定再沒力氣撲騰。你可得快點找人去打撈,別讓那狼犺屍首被鱷魚吃了。”
“不過這都不重要,兄弟一生一起走,本公子一定會讓你倆儘快再見!”
說罷,高彥長嘯一聲,打馬而去,馬蹄蹕跋,濺起滾滾煙塵!
朱溫頃刻僵直在馬上。
他待要不管不顧地打馬去追,卻被朱珍發力抱住。
高彥軍所行的道路狹窄不利追殺,高彥又令精騎在馬上轉背持弩設防,再去追擊,很難討到好。
“不要攔我!”朱溫怒吼道,雙目血紅。
隊伍中沒見到朱存,朱溫有些奇怪,但一晚激戰下來,一直無暇詢問。
或者說,田珺、朱珍、董厚等人全部安然無恙,朱存還在,不是天經地義的麼?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結果!
掙扎間,朱溫只覺腰眼一陣劇痛。
激戰中,他腰間也捱了一槍,因為不是什麼重傷,稍稍包紮了下,沒太在意。
但此刻,這傷口迸發出的痛意,突然連心彌散開來,令他只覺全身都要被撕裂。
“二哥……”朱溫眼中墮下淚來,吐出一口鮮血。
天色已明,朱溫看見雨絲全無前兆地落下來,打在三軍陣中,沖洗著地面上的血腥。
而後他就全身發冷,暈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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