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存麾騎跟進,領兵來救,卻被竭力阻截的官軍騎兵黏住,陷入膠著局面。
窪地當中,董厚等人已退無可退。
被圍在中央,快被陣線擠壓到臉上的馬匹們,紛紛不安地噴著氣,踢踏著蹶子,流露著它們的焦躁。
董厚一個不防,被一支長槍戳中小腹,穿透甲葉。
長槍拔出,頃刻間鮮血狂噴,盔甲也被撕裂一個醒目的豁口。
趙千夜眼神略顯黯淡。
他當然希望能與董厚單打獨鬥,決一生死。
但能否快速殲滅董厚等人,關係著整個戰局的成敗,趙千夜即便英雄惜英雄,也沒法給董厚公平一戰的機會。
旁邊的葛從周大驚失色,猛然扶住董厚:“董大叔,沒事罷?”
一團黏糊糊的東西伴著鮮血,從董厚的創口中流淌出來。
董厚低頭瞧了瞧自己流淌出來的腸子,咬了咬牙,卻應道:“有什麼事?沒看到高彥下地獄,老子哪能先嚥氣?”
說著,將腸子塞回腹中,撕下一片戰袍快速裹了傷口,怒吼一聲,雙目血紅,一條槊上下翻飛,殺氣騰騰,竟是越戰越勇!
眾草軍騎士見此,士氣大振,官軍亦受了震懾,被董厚逼得後退數十步之地。
他們只聽過古人腸出仍戰的傳說,何曾現實中見過如此悍勇?
“老子好得很!”董厚一面衝殺,還對葛從周道:“當初若非高彥這小畜生挑唆,鬼王又怎會落到與兄弟反目的下場!今個老子必得斬下高彥狗頭,以祭鬼王之靈。不然,死也不得瞑目!”
遠處草軍騎兵後隊中,也響起了田珺如炸雷般的怒號。
“鼠輩!”田珺怒斥眾騎兵:“姑奶奶當初對上焰帥,也不曾露怯,你們自家兄弟被困,竟如此不敢向前!”
言畢,瞋目橫矛,如同一道青色的閃電,一馬當先馳入敵陣當中。
穆陵關之戰時,朱溫能擊斬被黃巢重傷的焰帥,也是靠田珺拼死突襲,進一步削弱了焰帥的戰力。
哪怕之前和朱溫鬧了彆扭,田珺想的仍是,此番生死決戰,依然不能辜負朱溫的期待!
霍存微露慚色,亦大聲道:“弟兄們,腦袋掉了碗口一個疤,活著就能摘下高彥小賊的腦袋,眾位跟小爺拼了!”
眾騎兵愣了愣,齊聲喊殺,呼聲撼地,銳氣重振起來,如同一杆巨大的長矛,頃刻將敵騎逐開,猶如波分浪裂。
高彥策馬過來攔截,但田珺本是個天生的騎將,心氣橫起來勇不可當,全然不顧生死。
高彥實力不在田珺之下,但心性遠不及田珺純粹,又被田珺佔了先機,交鋒數合,竟手上力怯,退避開去。
眾騎士吶喊如山呼海嘯,所當無前,將敵方騎隊撕裂開來,殺至董厚等人被困之處,見董厚、葛從周無虞,紛紛大喜過望。
但高彥阻攔草軍失利,並不戀戰,而是趁田珺、霍存救援董厚等人之機,重整了陣勢。
雙方騎兵再次形成對峙局面,膠著衝殺在一起,短時間分不出勝負。
天空中的日頭不斷向西偏斜,戰士的汗珠點點自面頰滑落。
戰馬掀起的漫天沙塵,遮蔽了整個戰場東側視線。
但為了謹慎起見,朱珍仍然從山地東部的橋樑渡過灕江,再從上游另一座橋殺了回來,悄無聲息地繞到敵軍後方。
朱珍知道,此戰的勝負,恐就取決於他們這支迂迴部隊。
“不出都將所料。”朱珍看見隨著他們的接近,敵陣後方的盾兵飛快轉向,組成一道長城般的防線。
高彥心思縝密如線,對朱溫預設奇襲隊迂迴包抄後方不會沒有防備。
“兄弟們,抄傢伙打麥子嘍!”朱珍對身旁的騎兵們道。
他們手裡抓著的並非騎兵常用的馬槊,而是由一根鐵鏈連線的兩隻實心硬木梆子,梆子頭上蒙著鐵皮。
後世對這玩意有種叫法叫雙截棍,不過這時候,此物一般被稱作鏈枷,是農夫用來打麥子的農具。
朱珍拎著個被漆成通紅的大鏈枷,策馬直前。
持盾的蠻兵舉盾格擋。
鐵鏈凌空一甩,鏈枷便繞過藤牌,打上蠻兵腦袋,頓時砸得頭顱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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