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認為謙之的死,全然不必悲傷,也沒有為他復仇的必要?”齊克讓波瀾不驚地道。“我當然沒這個意思!”田珺急道:“無論本人意願如何,親友復仇,都是天經地義。譬如憐兒姊姊,她若公平取下朱溫小子的腦袋,我一定會覺得她慷慨重義,是我田珺壓根比不上的。”
“可雪帥若現下出兵……”田珺微微低下頭,有些躊躇地道:“總覺得不大公平。”
齊克讓將茶盞放在石桌上,也陷入了悠悠沉思。
他以仁將之名聞於天下,當然也極其在乎顏面聲名。
黃巢為王仙芝報仇,名正言順。
要是他與焰帥聯手夾擊黃巢,無疑顯得勝之不武。
“況且,朝廷並沒有要求雪帥出兵,若要自行調動泰寧軍,就必須向百姓加徵賦稅。”
齊克讓古井不波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幽微的變化。
面對席捲關東的蝗旱之災,泰寧鎮是唯一一個沒有發生人食人事件的藩鎮。
為了賑濟百姓,齊克讓削減了戰兵規模,減少了官署開支,節度副使寇謙之更是在泰寧官僚中帶頭全家吃麥飯,作為垂範,勸泰寧鎮的文武官吏們儉樸愛民。
這是泰寧鎮多年來上下一心積累起來的君子聲名。
齊克讓道:“這些話即便不都是你想出來的,但確實很有道理。你說得也很真情實意。”
“但黃巨天已佔了先手,他的勝算,從一成不到,已經增加到四成以上。”
“田珺,你要知道甄帥是本帥師姊,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說到這裡,齊克讓驟然絲毫不留情面地拂袖,對安仁義、米志誠二人道:“送客!”
這兩個損友麻利地把田珺拖了下去。
田珺頓時色變,大呼道:“齊帥,我還沒有說完呢……”
蘭素亭卻扯了扯她的衣袖:“不必再說了。”
田珺壓低聲音道:“可是朱溫小子交代的任務……”
“任務已完成了。”蘭素亭貼著田珺的耳朵道。
田珺登時愕然。
兩人馳馬歸去的時候,蘭素亭靠在田珺懷裡,輕輕道:“我想出這個計謀的時候,還以為一定要說動齊帥,但都將馬上告訴我,只要讓齊帥聽到這些話,在他心裡插進一根釘子,遊說就算成功了。”
“都將說,焰帥和雪帥是兩種相反的人,一個像火,暴烈而驕傲,一個像水,仁厚而柔緩。甄帥在蘄州江岸屠殺三萬義軍,齊帥不可能沒有意見。”
“行事方式上,甄帥太急,齊帥太緩。緩急之間,草軍就有了見縫插針,火中取栗的機會。所以齊帥出不出兵,本不重要。”
田珺想了好一陣,才恍然大悟。
“芷臻,你怎麼進步這麼快?”
“我晚上看兵法、謀略的書時,常常念給都將聽,他就在一旁給出自己的心得。有這樣的良師益友,總能學到些東西的。”
由於朱溫並不太愛看書,這種學習過程,對雙方都有補益。
“我要不要讓他教我幾招呢?”田珺有些苦惱道:“可那個小色鬼,說不定又要藉機佔我便宜。”
“哪有,都將對芷臻君子得緊。”蘭素亭輕聲道。
“不顧男女大防逼著你和他住在一個帳幕裡,還不時對你摟摟抱抱,這叫什麼君子?”田珺反駁道。
“比偷看女孩子洗澡的人君子到哪裡去了。”蘭素亭道:“何況珺姊姊與那三位關係豈不真的很要好?”
田珺只覺無話可答,突然按住蘭素亭的臉,把她的小臉緊緊壓在自己豐滿的胸口,令蘭素亭憋得幾乎透不過氣。
“珺姊姊,別鬧了,快憋死了……”蘭素亭低低喘息著道。
“誰讓你跟護自己情郎似的,聽不得說他一點不好。”田珺嗔怪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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