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女兒家的春夢,較男子要溫柔含蓄,更多是擁抱、親吻、凝眸一類情感互動。
夢中的物件,往往也朦朦朧朧,只讓自己感覺到柔情似水。
田珺只記得自己痛飲一番之後,回到房裡,突然間周身都感到一股溫暖舒適。
她感覺到有什麼修長柔軟的東西,在自己肌膚上滑動。
田珺悠悠醒轉過來,卻發現自己被什麼東西蒙住了雙眼,正要驚叫,腳掌突然感覺到一陣極致的舒坦,整個小腿肚子都酥顫起來。
“不要叫。”男兒帶著磁性的聲音,溫柔如水,讓她感覺到一陣安寧可靠。
雙足上的溫熱和舒適,卻讓田珺按捺不住,發出微重的鼻音,帶著些她自己都難以想象的嬌媚。
“珺妹,自己把眼罩摘下來。”
田珺順應著朱溫的話語,將遮蓋眼睛的布條扯去。
七支閃爍著不同顏色的蠟炬,在屋內燃起了幽明的光亮。頭頂用於遮擋架樑的“平機”上,覆著用琉璃裝飾的黑色氈子,猶如璀璨的星空。
地面上鋪上了乾淨的青色氍毹毯,而田珺自己的一雙玉足,正浸泡在漂浮著牡丹花瓣的青釉瓷盆中。
朱溫身著一襲優雅的白衣,瞧上去比平日裡還要秀致好看。他修長的手指,正柔緩地捉住田珺的腳兒,在騰著熱氣的水盆裡細細摩挲著。
呼吸間甚至還有香氣氤氳,原來床上也被掛上了輕紗帳幕,帳幕上懸了圓形的鎏金銀香囊。
饒是田珺這樣颯爽不羈的女孩子,也只覺少女芳心顫動不已。
這個壞傢伙,什麼時候這麼知情識趣了?
前番比武贏了朱溫之後,田珺說朱溫一直不肯摸自己的腳兒,所以讓朱溫給她洗腳,卻被拒絕了。
這一個月來,朱溫也不再願意晚間抱著她睡覺,惹得田珺很有些小脾氣。
但現在,她才感覺到,精心醞釀的相處時刻,比起朝夕相處的你儂我儂,實在讓人心動太多。
男兒摩挲著田珺一雙脛跗豐妍,底平趾斂,溫潤如黃玉的腳兒,和上頭青色的筋絡,雙瞳卻異常清澈。
他細心將田珺雙足次第提出水,用巾子擦乾,笑道:“這下我可全然知道,你的腳兒有多美啦!”
田珺心中感動,正要說話,已被男兒和衣過來,擁在懷裡。
精緻優雅的氛圍,令田珺心神微醉,俏臉泛上如海棠春睡的暈紅。
朱溫將她輕輕放倒在床上。
田珺含羞閉上雙眼,分毫不敢動彈,只覺自己真如同要洞房的新娘子一般。
纏綿之間,田珺只覺整個人都如置身在軟綿綿的雲朵上頭,心中柔情萬端,難以描繪。
親吻時,朱溫還不時溫柔挑弄田珺一雙小虎牙的牙齦,麻酥酥地,有種奇特的體驗。
“小淫賊,你給我下了迷藥是不是?”
田珺突然脫開朱溫的輕吻,嬌嗔道。
想到自己紋絲不動,任由對方擺弄,田珺心裡羞澀之餘,又有些遺憾。
朱溫攬住田珺纖腰,把她抱到腿上,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紅暈:“所以呢?”
男人也是愛美的動物,只是他們被紅塵俗事所煩擾,往往沒有過多空閒,像女子那樣關注於妝冶與佈置。
如果讓朱溫像歷史上一些沉迷女色的昏君一樣,成天琢磨這些東西,他恐怕要發瘋。
偶一為之,倒頗有情調。
“人家……只是覺得太美好了……”田珺突然顯出一副乖巧的樣子,垂著眸道:“很舒服。”
朱溫這種人,心底有相當自戀的一面。佈置這些,更多是自我滿足。
以田珺的性子,如果他想要得到田珺的身體,壓根不用費這些周章。
這次初吻的體驗,對田珺而言,溫柔、乾淨、純美,卻少了點想象中的熱烈。
雙方技巧都很生澀時,也許這樣更好罷?
田珺眯著眼睛,倚在男兒堅實可靠的臂彎裡,露出淺淺的笑意。
田珺雖然性子熱烈奔放,但與花王的熟媚全然不同,她其實也是個相當單純的女孩子。
這種赤子般的笑容,讓朱溫又看得隱隱心動,低頭親她面頰。
寧謐氛圍中,兩人靜靜相擁,再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田珺口唇翕張,微微猶豫,卻終於問出沉在心頭已久的問題。
“朱郎,你……還是童男嗎?”
朱溫愣了愣,隨即平靜答道:“我這個年紀,怎麼還會是?”
田珺小口微張,心緒有些茫然。
這個回答本來相當合理。
可對方定力驚人,親吻時的技巧又十分生澀。
“這麼說罷。如果我真的一點經驗沒有,面對珺妹你這樣的尤物,不可能忍得住。”
朱溫擺出一副老道的樣子:“男人沒做過時,會很想做,真正做過,會發現就那麼一回事。”
田珺紅唇微張,訝然道:“那女兒家呢?”
“我又不是女人,怎麼知道?”朱溫笑了笑,道:“不過我也聽人說過,有的女人會食髓知味,有的卻覺得還不如自己解決,或者和別的女孩子做舒服。”
田珺迷迷糊糊地點點頭,她行事再灑脫,也是個未經人事的女孩子,對於這種事只能自行想象了。
“那你第一次……究竟是什麼時候?”
田珺相當好奇這個問題。按朱溫的說法,他和醒香之間應該最多拉過手才對。
朱溫的回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那麼早?你也太壞了吧?”
“我是被強迫的。”
田珺仔細端詳朱溫的表情,確定他不是吃了便宜還賣乖:“怎麼回事?”
“一個被稱作‘酒館西施’的寡婦,美豔,大方,會說知心話,還經常不收我酒錢。”朱溫苦笑道:“有一天,她把我灌醉了,裡邊可能還下了點迷藥。”
田珺道:“聽起來不算太壞。”
“錯,糟透了。”朱溫續道:“我早上醒來,驚惶萬分地從她房裡出去,被喜歡她的浮浪兒瞧見了。”
“她有一群慕而不得的裙下臣,為了不被這些人討厭,她裝可憐,說是我對她用強。”
田珺呀地叫出聲來。
在遭到汙衊之前,朱溫對於那個女人,或許還有些懵懂的憧憬。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想而知。
怪不得朱溫對於花王這種看上去成熟嬌媚的女人,顯得十分排斥。
她終於理解到,朱溫性子裡的孤僻從何而來。
朱溫曾經因為木匠活做得比師傅更好,被誣以盜竊。也因長得玉雪可愛,被酒館寡婦玩弄之後,扣上強暴婦女的帽子,遭到裡中青年男人的敵視和憎恨。
長得好看,比別人聰明,卻成為被排擠、汙衊、欺壓的理由。對於一個十二歲的男孩而言,這些事情足夠讓人痛苦到發瘋。
田珺也理解到為什麼朱溫和醒香相處好幾年,關係卻一直停留在友人階段。
因為醒香足夠乾淨,足夠信任他,對朱溫而言是救贖。
田珺心中一陣憐惜,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了一會,只好用朱唇在男兒嘴上溫柔親吻起來,希望情郎能好受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