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內,百姓們家家戶戶緊閉門窗。
但也紛紛透過門窗縫隙好奇地打量著外面街道的軍隊。
他們上一次見南明軍隊其實並不算遠,是在順治十六年鄭成功包圍南京的時候。
然而當時鄭成功僅僅圍城一月有餘,根本沒有打進城內,最後被清軍趕來的援軍擊退,百姓也少有見過明軍。
要是再上一次的話,就得追溯到順治二年,南明弘光元年,清軍攻破弘光政權,多鐸進入南京的時候。
所以真要論起來的話,南京百姓已經十多年沒有見過大明的王師,也不知道王師會不會四處劫掠。
不過很顯然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老朱的軍紀嚴明,洪武士卒們也瞧不上搶劫百姓得來的那點碎銀子——他們每個月發放的俸祿如今漲到了一個月五枚洪武銀元。
而在前幾年他們的俸祿還只是一年二十八枚銀元,現在幾乎翻了一倍,且購買力非常高,生活質量也有保障。
最關鍵的是,這還只是基礎俸祿。
作為出外勤的洪武士卒,每在其它世界征戰一個月,各種亂七八糟的外勤福利、津貼、補助加起來相當於三個月的工資。
也就是說,他們如果在明末清初待一年的話,算上基本工資以及各項貼補,會發四年工資下來。
如果傷了甚至戰死就更誇張。
受傷不僅會送回洪武享受現代醫療救治,還會給予大額傷病獎勵。
戰死就更多了,可以說家人兩三代都不用愁。
當然。
那必須是戰場上受傷或者戰死。
要是你走路上摔一跤受傷了,或者別的情況受傷。雖然也會給你送回洪武救治,但傷病獎勵自然就沒了。
不然人人都這樣搞,故意弄點小意外,不用累死累活打仗還有獎勵,那還玩什麼?因此洪武士卒們可以說個個都是富家翁,自然不屑於去搶劫。
那些南明軍隊倒有劫掠者。
事實上老朱收下他們後,俸祿發足了。
昆明一戰吳三桂丟盔棄甲,根本來不及帶走大量輜重。
重慶一戰鰲拜的輜重與營壘是分開的,雖然營壘裡也有許多物資,然而大部分物資都是放在後方。
這在古代是很正常的佈置,為的是防止敵人趁夜襲營,放火燒了糧草導致被迫撤兵。
因此老朱繳獲了大量糧草和金銀珠寶,用於給麾下南明士兵發放俸祿。
但南明軍隊已經不是一支紀律嚴明的隊伍,如今的南明軍隊也就李定國等少部軍紀還算可以。
其餘隊伍許多都是西南各地土司軍,還有夔東十三家等流寇軍。
這些人軍紀本就渙散,沒有嚴明紀律的概念。
從出川后就有劫掠的情況出現。
當時老朱已經三令五申,要求所有將士令行禁止,不許燒殺搶奪。
然而還是有頂風作案的事情發生。
為此老朱勃然大怒,令人整頓軍紀,斬殺了上千名作亂士兵,數十名中下層軍官將領,包括一些土司首領都被殺了。
如此嚴令之下,這才整頓好了紀律。
否則的話,一路從四川過湖廣再到安徽江西江蘇,沿途不知道多少百姓要遭殃。
此刻他們走的並非聚寶門,而是東面的通濟門。
現在聚寶門都被轟塌了。
聚集在聚寶門的清軍被殺光,明軍透過無人直升機上的機關槍掃射了通濟門的守軍,在機關槍的制裁下,清軍節節敗退。
最主要的也是城牆上除了城門樓子以外,連個能躲的地方都沒有,被無人直升機完美的剋制。
一通亂射後,老朱令南明軍隊渡河爬到了城牆上開啟城門,放下木橋。
大軍隨即進城。
大量南明軍隊湧入,開始追殺殘存的清軍。
洪武軍隊則上城牆,控制各城門。
無數無人機在整個南京城上空盤旋,一是尋找清軍的蹤跡,二來自然也是嚴查軍隊的紀律,防止燒殺搶掠的事情發生。
當老朱的車隊進入城內的時候,通濟門附近長安街上,街口處大量人員跪著,跪在那瑟瑟發抖。
這些人脫了身上的衣服,只穿了些常服,腦後的金錢鼠尾辮子也剪掉,一看就是剪得匆忙,把頭髮剪得亂糟糟的,跟癩痢頭差不多。
老朱車隊停下,撩開車簾看了一眼,冷漠地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是城中官員。”
親衛首領蔣瓛答道。
“都是漢人?”
“是的。”
“呵呵。”
老朱冷笑了一聲道:“丟了自己祖宗的衣冠,現在想撿回來,晚了。”
“太祖爺饒命,我等也是為了百姓,為了家國。”
街邊諸多跪著的官員們聽到他的話,忙不迭紛紛磕頭叫屈,臉上露出惶恐的表情。
這些可不是一般人。
江南布政使徐國相、江南按察使李芝蘭、巡按御史何可化、江寧知府陳開虞、上元知縣唐璿、江寧縣令高登先等等。
雖然不能說是江浙地區最頂層的官員,但已經是僅次於寥寥那幾個的大員了,在南京可謂位高權重。
可如今他們卻跪在這裡跟一群狗一樣祈求著老朱原諒,猶如當年滿清韃子屠戮江南,他們跪倒在韃子們面前搖尾乞憐一樣。
士紳階級從來都具備軟弱性。
明亡時有家國情懷的文人士紳自然也有。
如張煌言等人為復國四處奔走,為漢人不被異族奴役而流盡最後一滴血。
然更多的則是像他們這樣跪倒在異族鐵蹄前苟且偷生者。
而可悲的是,張煌言這樣的人少之又少。
自願剔了頭髮,換上胡服,投降滿清計程車紳卻如過江之鯽,多之又多。
老朱十分厭惡,冷眼瞥了一眼說道:“殺了。”
冷冰冰的一句話,讓下面諸多想投降的官員如墜冰窟,面露驚恐之色。
還未等他們說什麼。
周圍洪武禁衛拉動槍栓,十餘把突擊步槍的子彈頃刻間掃射而去。
“噠噠噠噠噠噠!~”
突擊步槍的槍口噴出猛烈的火舌。
霎時間血光迸濺,驚得周圍房屋中偷窺的百姓駭然不已,再也不敢趴在門窗縫隙間觀看,狼狽逃入屋中瑟瑟發抖。
而僅僅幾秒鐘過後,原地只剩下二十多具南京大小漢人官員的屍體橫陳,雙目還露出驚恐神色。
屍體又很快被人清理搬走。
若非流入青石板間的鮮血,或許誰也不知道江南省那麼多高階官員便這樣輕飄飄的死在這裡。
王朝更迭,亂世之中,任你是王侯將相,還是普通百姓,亦都是野草般命賤。
車隊繼續前行。
過了長安街,很快就到了南京皇宮。
南京皇宮這個時候已經淪為了滿清八旗在南京的駐防地。
早在順治二年,韃子豫親王多鐸就在這裡駐兵,之後陸陸續續駐紮在南京城內,形成了以南京為核心的江南八旗軍駐防。
這些江南八旗軍可不歸劉良佐管。
他不配。
城中有滿漢蒙八旗兵馬三千人,統領他們的是江寧將軍喀喀木,以及左副都統鄂通武,右副都統額楚。
此刻這些滿漢蒙八旗藉著鎮壓江南地區起義軍的名義早就開溜了,逼著劉良佐留下守城。
事實上劉良佐看似是江蘇和安徽的最高階別的官員,可軍事政治都被限制。
原因很簡單。
他並不是滿清韃子信任的心腹。
在江南地區還有幾個大官,如江南總督郎廷佐,江寧巡撫朱國治。
就跟湖廣巡撫雖然是湖南和湖北兩個省的最高長官,可下面還有湖北巡撫和偏沅(湖南)巡撫一樣。
劉良佐作為江安總督,管江南省和安徽省軍政大事。
但安徽和江南也分別有總督和巡撫,目的自然也是為了分他的權力。
畢竟相比於劉良佐這個後來投降再入旗的漢人叛徒,郎廷佐和朱國治都是遼東人,正兒八經的滿洲漢軍旗,自然更受清廷信任。
此刻韃子們早就跑路。
喀喀木和郎廷佐等人說是鎮壓江南起義,實際上一直在鎮江等地活動,而且早就準備了船隻。
一旦看到南京被攻破,馬上渡長江往山東方向開溜。
可見在他們這些真正的八旗子弟心裡,後來投降他們大清的這些二鬼子,算不得什麼自己人。老朱進城之後聽人說了這事,已經派人去鎮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