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自以為勝券在握，又怎麼會如此大作聲勢，好似在恫嚇我們一般？”鰲拜皺起眉頭。
皇太極是《三國演義》的粉絲。
當年要求將領們人手一部，天天研讀，直接拿來當兵書。
鰲拜自然也看過。
現在明軍的情況讓他想起了諸葛亮的空城計。
如果真的能吃定了他們，為啥要派那麼多人在岸邊上敲鑼打鼓？怎麼看怎麼像是虛有其表，虛張聲勢。
“額”
林天擎一愣，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會不會是明孽那炮彈數量已經不足，守城有餘而進攻不足，怕我們圍城曠日持久，糧草不濟？所以才想嚇唬住我們？”
“倒也有可能，明孽不過西川二省之地，即便繳獲了吳三桂的糧草，又能堅持得了多久？”
“可是.”
“可是什麼？”
鰲拜見張長庚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便立即問道。
“可是真只是想嚇唬我們那麼簡單嗎？”
張長庚遲疑道：“我總覺得其中有些我們不能理解的陰謀。”
“趙廷臣，你怎麼說？”
鰲拜又問。
趙廷臣是洪承疇都看好的人，這次過來本來要帶上洪承疇的。
但此時洪承疇已經七十歲，且一身的病，走路都顫顫巍巍，更別說過來幫忙參謀了。
所以趙廷臣算是這次出征實質性的謀主。
趙廷臣找出關鍵問題道：“明孽要是能打敗我們，就無需要虛張聲勢，直接打便是了。他們這麼早必有緣由，我看不是在嚇唬，而是在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
“不錯，大人想想，此時的江南”
“原來如此。”
鰲拜頓時明悟過來。
現在江南受傳單影響，人心浮動，且據說鄭成功正有揮師北上的意圖。
一旦他們這邊曠日持久，久攻不下，那麼很顯然江南就可能會出事。
到時候江南地區看到了清廷的無能，人心思動，起義遍地，再加上鄭成功搞事，江南的兵力不一定能夠鎮壓得住。
顯然重慶這邊也有算盤。
“對面有能人啊，居然能夠算到這一步。”
“卻是我們小瞧了他們，如果我們不能立即攻下重慶，彈壓住的話，江南的確容易生事。”
“太傅大人，看來我們必須儘快拿下重慶了。”
眾人議論紛紛。
這是政治層面的東西，如果政治覺悟低的人，還真不一定能想到。
事實上這本身也是老朱的一個陽謀。
我派人過來，你們第一層只會想到我們在玩空城計引誘你們來襲，或者在虛張聲勢。
第二層則只會想到我們在拖延時間，等待江南變動。
可老朱卻是在第三層。
那就是派人去鼓譟聲勢，讓你們以為我們在玩空城計，讓你們以為我們在拖延時間。
畢竟這一招出來，清軍也不敢大舉進攻，必然派綠營試探。
然而這麼一試探，肯定幾千幾千地如添燈油戰術一樣，需要花費很多時間來試探出虛實。
可滿清卻等不了。
重慶這邊一日拿不下，江南就有遍地狼煙的風險。
所以鰲拜就必須要速戰速決。
那麼老朱這示敵以弱加上這空城計一出，鰲拜他們就會覺得明軍大抵是打不過他們才這樣。
如此一來，他們就敢放心大膽地調集全部兵力，跑到重慶來送死。
可以說老朱這一招從軍事、政治方方面面都已經考慮到，只要派人過去張揚，鰲拜就一定會中計。
不派人讓岸上清淨點，反而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讓清軍不敢貿然進攻，即便迫於江南壓力也最多派人，一旦發現明軍的真實火力，肯定會逃走。
這對於老朱試圖首戰即決戰的戰略打法不利。
因此虛虛實實，半真半假。利用江南的政治層面來做一個拖延的假象，掩蓋他想真正全殲清軍的意圖，這就是老朱的政治手段。
當然。
前提條件是老朱擁有全殲清軍的火力。
否則戰略就是個笑話。
但顯然鰲拜也不覺得明軍能全殲了他們，這完全是認知問題，哪怕趙廷臣告訴他迫擊炮的威力也一樣。
因而在趙廷臣的分析下，鰲拜當即做出決定道：“傳令，讓所有隊伍迅速向重慶進發，我要把重慶包圍起來，不能放跑了一個明孽！”
“是！”
有親衛馬上去傳令。
“散會了吧，現在馬上出發。”
鰲拜又道。
“那下官告退。”
眾人拱手退出營帳。
從帳篷裡出來後，趙廷臣等幾個人緩步走在營中。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說不上來，就是有這種感覺。”
張長庚、楊茂勳、丁思孔三人聊了幾句。
趙廷臣搖搖頭苦笑道：“我也是，但我實在想不出除了拖延時間，明孽想做什麼。總不能他們是想把我們全部聚集於重慶，將我們都擊敗吧。”
“縱使真明太祖復生，怕是也是做不到。除非他們那樣的毒火飛炮不計其數，然而若是如此，又何必那般鼓譟聲勢呢？”
林天擎也說道：“對著北岸轟擊，必然能擊破多羅貝勒爺他們。士兵們還可能倒卷引發大規模潰敗，傷及我們中軍及後軍，明孽便能乘勢進攻。不這樣做，就證明了他們的心虛。”
“嗯。”
眾人覺得有理，點點頭最終還是散去。
沒辦法。
這的確是認知限制了他們。
誰能想到，迫擊炮只是明軍武器威力最低的了。
老朱是真有把他們全部殺死的實力。
而對於他們來說，這已經不是凡間手段，是天神一樣的手段。
他們不信老朱真是神仙。
“希望事情一切都順利吧。”
趙廷臣抬起頭，想起了他的恩師洪承疇。
如果恩師在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考慮到更多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