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看著滿箱的銀子,心裡的小算盤打得飛快。
一個乞丐,透過自己的“努力”,完成了資本的原始積累。
接下來,就是人生終極理想的實現階段了。
找個舒服的地方,僱幾個伺候的人,然後,好好睡一覺。
……
三日後,長安縣,青龍坊。
這裡是整個長安縣地價最貴的地段,非富即貴。
一座精緻的兩進宅院,門口的石獅子都被擦得鋥亮,朱漆大門上掛著一塊嶄新的牌匾,上面什麼字也沒寫。
無字,是為“田府”。
因為府邸的主人懶得想名字。
庭院裡,花木扶疏,曲徑通明。
田野躺在一張專門定製的竹製搖椅上,旁邊的小几上放著剛沏好的雨前龍井和幾碟精緻的蘇式糕點。
兩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鬟,一個叫春桃,一個叫夏荷,正一左一右,拿著蒲扇,不緊不慢地為他扇著風。
不遠處的小廚房裡,飄來陣陣肉香。新僱的王廚子,正鉚足了勁,準備著今天的午膳——紅燒肘子。
田野眯著眼睛,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整個人都快化了。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沒有催命的倒計時,沒有煩人的陰謀詭計。
至於那條時隱時現的【考中秀才(綠色)】命運線,早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考試?
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急什麼。
先躺平了再說。
與田野這邊的悠閒愜意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縣衙裡火燒眉毛般的忙碌。
張居正幾乎是把縣衙當成了家,吃住都在公房裡。
他利用賣肉賺來的第一桶金,雷厲風行地開始了一系列改革。
“陳主簿!吏房那幾個老油子,平日裡喝兵血、拿回扣,證據確鑿,給我立刻拿下,抄家!縣衙不養蛀蟲!”
“王捕頭!城西的城牆年久失修,立刻招募民夫,用我們賺來的錢,給我修!工錢日結,絕不拖欠!”
“戶房!立刻張貼告示,今年秋稅,減三成!讓百姓們喘口氣!”
一條條政令從縣衙發出,整個長安縣的面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煥然一新。
百姓們交口稱讚,說張大人是百年不遇的青天。
但只有張居正自己知道,他內心的隱憂有多深。
夜深人靜時,他總會獨自一人站在縣衙的院子裡,望向城東望月樓的方向。
那座銷金窟,這幾日安靜得有些可怕。
盧家敗了,盧俊成了全城的笑柄。
可一條被逼到絕路的毒蛇,只會更瘋狂,更致命。
他知道,盧家的報復隨時會來。
而這一次,絕不會再是小打小鬧的商業手段了。
“大人,您又在想事情了?”
陳主簿端著一碗參湯,輕手輕腳地走過來,臉上滿是擔憂。
“田先生那邊……”陳主簿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忍住,“屬下今日去看過,先生他……他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下午便去勾欄聽聽小曲,晚上……晚上就回來繼續睡。”
陳主簿的語氣裡充滿了困惑和不解。
在他看來,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先生這般做派,實在是……
“高人行事,果然莫測。”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張居正接過參湯,一飲而盡,苦澀的藥汁順著喉嚨滑下,卻壓不住心裡的焦躁。
他擺了擺手:“先生自有先生的道理。我們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去打擾先生清修。”
話雖如此,他的手卻不自覺地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這長安城看似平靜的湖面下,已是暗流洶湧。
……
望月樓,雅間。
曾經的歌舞昇平,薰香嫋嫋,此刻蕩然無存。
滿地都是摔碎的瓷器碎片和酒漬,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壓抑到令人窒息的陰冷。
盧俊面目猙獰地坐在一張胡床上,眼中佈滿了血絲,滿是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