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黑血噴出,濺在屋頂的青瓦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夜鴉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身體篩糠般抖動。
他單手死死摳著自己的喉嚨,另一隻手在懷裡瘋狂摸索,指尖因為恐懼而變得僵硬。
解藥!
他必須在毒素攻心前找到解藥!
那一盆洗腳水,不僅澆滅了他的試探,更將他自己送入了鬼門關。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引以為傲的秘製奇毒,竟會以這種方式進入自己的身體。
那根被水流衝進嘴裡的淬毒吹針,此刻就像一根烙鐵,在他的食道里留下灼熱的軌跡。
終於,他摸到了一個冰涼的小瓷瓶。
來不及細看,他拔開瓶塞,將裡面的丹藥一股腦地倒進嘴裡,囫圇吞了下去。
一股腥臭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裡炸開,緊接著,腹中如翻江倒海般絞痛起來。
夜鴉蜷縮在瓦片上,冷汗浸透了衣衫,他強忍著催吐的慾望,調動體內殘存的內力,引導藥力化解劇毒。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他才勉強緩過一口氣。
性命,算是保住了。
可他心中那份屬於【天機閣】頂尖殺手的驕傲,卻被摔得粉碎。
這是巧合嗎?
他一遍遍地問自己。
一個人,會在刺客潛伏於屋頂的瞬間,恰好端出一盆水,又恰好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將毒針精準地送進刺客的嘴裡?
這世上,有這麼離譜的巧合?
夜鴉的腦海裡,浮現出田野那副懶洋洋、睡不醒的模樣。
不!
那不是懶散!那是偽裝!
是一種將一切玩弄於股掌之上的、絕對自信的偽裝!
這個人,是個高手!
一個洞悉了他所有計劃的絕頂高手!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瘋長的野草,再也無法遏制。
夜鴉趴在屋頂,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他甚至覺得,暗中有一雙眼睛,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就像貓看著垂死掙扎的老鼠。
不行!
不能就這麼退走!
任務失敗,是【天機閣】的恥辱。
被目標用一盆洗腳水逼退,更是奇恥大辱中的奇恥大辱!
他必須再試一次。
夜鴉深信,任何高手都有破綻。只要是人,就不可能算無遺策。
他要進行最後一次試探。
一次絕對不會驚動目標的試探。
他從背囊裡,取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無聲小弩。
弩身由沉木打造,通體漆黑,弩弦則是用深海蛟筋鞣製,拉伸時悄無聲息。
他取出一支特製的信箭。
箭矢沒有箭頭,只有一小簇極細的絨毛,上面附著著【天機閣】獨有的追蹤粉末——“隨風引”。
這種粉末無色無味,一旦附著在物體上,哪怕時隔三日,相距十里,【天機閣】的秘術也能精準定位。
他的目標,不是田野本人。
而是田野房間的窗戶。
只要將這支信箭射在窗欞上,任務就算完成了一半。
他可以從容退走,調集更多情報,制定一個萬無一失的刺殺計劃。
夜鴉壓下心中的駭然,重新調整呼吸,整個人如同一片陰影,悄無聲息地移動到另一處視野絕佳的屋頂。
他舉起小弩,透過特製的瞄準鏡,鎖定了田野房間那扇緊閉的窗戶。
房間裡燈火通明。
他甚至能看到一個人影在窗前來回走動。
就是現在!
夜鴉的手指,緩緩搭上了扳機。
就在他即將扣動的瞬間——
“夏荷。”
田野慵懶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了出來,不大,卻清晰地鑽進了夜鴉的耳朵裡。
“屋裡蚊子真多,吵得人睡不著,去點個蚊香。”
夜鴉扣動扳機的手指,猛地一頓。
點蚊香?
這又是什麼名堂?
他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好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