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義非唐

第459章 命在旦夕(萬字大章)

“放!”

“嘭嘭嘭——”

九月中旬,在關西百姓慶賀豐收,劉繼隆忙於佈局吐蕃的同時。

隨著黃巢死磕高郵,壓力驟減的康承訓開始主動分兵進攻安豐,而王鐸也並未讓康承訓失望,很快便拿下了只有五千人駐守的安豐城。

安豐被拿下後,康承訓一邊留兵三萬繼續圍攻壽春城內的葛從周,一邊派兵試圖深入廬州,收復合肥。

後方的急報紛迭而至,使得原本還決心拿下朱溫的黃巢,不得不在半個月的強攻後,回撤到了運河西岸。

好在朱溫已經遭受重創,短時間無法威脅江都,所以他在留下黃鄴和張歸厚駐守江都後,當即率兵二萬,回援廬州。

“直娘賊的,這黃二郎再不走,某便真的要山窮水盡了!”

戰後的高郵城殘破不堪,身為主帥的朱溫都身上裹滿了紗布,更別提其它人了。

他坐在衙門內,語氣不忿的看向謝瞳:“朝廷說好調兵馳援,結果某堅守高郵大半個月,連援兵的影子都看不到。”

“直娘賊,這狗腳朝廷辦事如此拖沓,也難怪能讓黃二郎打入洛陽。”

面對朱溫的這番話,謝瞳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朱溫需要發洩,所以他順著朱溫道:“眼下我軍死傷大半,一萬兩千兵馬中,除了海陵和寶應駐紮的四千新卒得以保全,老卒只剩不到三千二百人。”

“若是黃賊繼續圍攻下去,最多半個月,這高郵城便要陷落。”

“好在天命站在明公這邊,如今我軍雖然遭受重創,但這半個多月的堅守也不是全無收穫。”

“明公以一己之力拖住黃巢數萬大軍,這份功勞,怎麼說也能換個不錯的官職。”

謝瞳說罷,當即又繼續說道:“此外,我軍堅守城池期間,俘獲賊軍甲冑四千四百餘套,算上我軍陣歿將士留下的甲冑,稍微修復過後,便有近八千套甲冑可供使用。”

“明公眼下可以部卒死傷過多為由,擴招兵馬,編兵二萬。”

“二萬?”朱溫臉上露出思索之色,接著說道:“某麾下只有七千餘兵馬,其中披甲不過八分。”

“按照先生的意思,某可以再招募一萬二千多兵馬,補足兩萬人,但這多餘的甲冑只有八千套,二萬兵馬披甲亦不過七分,倒不如編兵一萬三,滿甲十分。”

見朱溫這麼說,謝瞳輕聲笑道:“明公所說不假,但我軍出了這麼多力,朝廷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某明日親自前往朝廷請表,屆時必定能為明公討得好處。”

“好!”聽到謝瞳願意親自走一趟洛陽,朱溫忙不迭應下,心裡也不免升起了期待。

只是這份期待沒有升起多久,朱溫便想到了如今黃巢面臨的困境,不由詢問道:

“某在這高郵,最少宰了黃二郎麾下近萬兵馬,不說使他實力大損,但起碼也折損了不少。”

“這黃二郎死傷如此,朝廷又調兵繼續南下,他會不會擋不住朝廷,敗歿於淮南?”

朱溫之所以這麼詢問,倒不是關心黃巢生死,而是擔心黃巢死了,朝廷不再倚重自己。

要知道他能得到這麼多錢糧,究其原因就是他掌握了揚州段的運河,能坐享其成的從江南物資中抽取錢糧。

若是黃巢敗亡,那朝廷肯定不准許自己繼續在揚州待著,那他肯定要被調換他處。

沒了揚州,他可就享受不到這種錢糧不缺的待遇了。

對於朱溫的擔憂,謝瞳笑聲爽朗:“明公放心,黃賊雖受創,然實力尚在。”

“若只是康承訓所率兵馬,恐怕沒有那麼容易討滅黃賊。”

“某如今最為擔心的,還是按兵不動的高駢。”

“高駢?”朱溫沉吟,頷首道:“某雖不曾與他交手,然從黃揆、尚讓敗退嶺南、湖南來看,高駢所部必然精銳。”

“這高駢都如此精銳,那屢次擊敗高駢的劉繼隆,豈非難以阻擋?”

朱溫的話,贏得了謝瞳的讚賞:“明公說的不錯,當今局勢,劉繼隆確實強橫。”

“不僅如此,最主要的還是劉繼隆按得住性子,竟然藉助旱災與朝廷和解,洗脫其罪臣嫌疑。”

“不過爭雄天下,不僅僅要看一點,而是要看明全部。”

“若是明公只有萬餘兵馬,一州之地,某自然會勸說明公歸順劉繼隆、高駢之流。”

“可如今明公屢建大功,只要某前往洛陽操作得當,興許能為明公討得好處。”

“明公若有數州之地,數萬兵馬,那至少也能割據一方。”

“如今高駢老邁,劉繼隆雖值壯年,卻不如明公年輕。”

“只要明公耐得住性子,說不定也能成就大業……”

原本謝瞳是不看好朱溫能成就大業的,但架不住朱溫這幾個月的表現著實搶眼。

尤其是這次依託高郵小城,竟然擋住了黃巢數萬兵馬輪番強攻,更是讓謝瞳對朱溫平添了幾分信心。

一時間他突然覺得,這所謂大業似乎也不是觸碰不得。

“有先生此言,某心裡底氣便更足了!”

朱溫聽著謝瞳竟然拿自己與高駢、劉繼隆相比,不免心花怒放。

謝瞳見他釋懷,當即便作揖道:“明公,某明日前往洛陽,需要帶足金銀,以此才能幫助明公。”

“先生若有所需,但且拿去!”朱溫大手一揮,爽快的准許了。

他心裡十分清楚,朝廷肯定不會讓他長久佔據揚州的,以揚州換一個位置不錯的地方,這倒也不錯。

“既然如此,那某先行告退……”

謝瞳眼見朱溫如此爽快,心裡也不免感嘆自己沒有跟錯人,作揖過後便退出了衙門。

翌日,謝瞳帶著五百兵馬和一千民夫,乘坐高郵城外的舟船北上。

他敢於如此大張旗鼓,主要還是因為黃巢在高郵耽擱了太久,康承訓和曾元裕、王鐸三人齊頭並進,如今除了江都、揚子段的運河還掌握在黃巢手中,其餘河段的運河都在朝廷手中。

正因如此,謝瞳北上一路暢通無阻,而康承訓和王鐸、曾元裕三人也在不斷向南猛攻。

申州、光州得以收復,黃巢只剩下廬州、舒州、滁州、和州及半個揚州,以及孤懸唐軍包圍圈中的壽春城。

九月十八日,黃巢率軍撤回廬州合肥,挫敗王鐸先鋒,官軍陣歿三千餘,王鐸撤回安豐。

眼見黃巢不好對付,退回安豐的王鐸便與康承訓商量,調李克用南下安豐。

隨著李克用率領三千代北精騎到來,王鐸重拾信心,二次進攻合肥。

這次有著李克用的開道,王鐸所率八千步卒和兩萬民夫沒有遭遇任何問題,兵鋒直抵合肥城下。

留守合肥的孟楷,早已趁著葛從周拖住康承訓得同時,將廬州境內的秋糧搶收一空。

不僅如此,他還在合肥城內備足了足夠的柴火和草垛。

合肥城經過黃巢下旨擴建,此時城牆周長足有八里,城高二丈,牆基壘砌石塊,組組高六尺有餘。

六尺牆基之上,雖然依舊是夯土城牆,但城牆厚足四丈,高三丈,能夠同時行駛五輛馬車,更別說讓兵馬疾馳了。

“這合肥不好打,黃賊收割了秋糧,城內大部分都是兵卒家屬,兵卒必然心生死守之志。”

“貿然攻打合肥,必然損兵折將,唯有包圍才能降低死傷。”

合肥城外,王鐸在馬背上與李克用商量著如何攻打合肥城,但他也知道李克用麾下都是騎兵,攻城根本不可能讓他們主動。

他與李克用商量,主要還是想讓李克用防範黃賊突襲,畢竟塘騎放哨的範圍比步塘要多,傳遞訊息的速度也更快。

“使君放心,有某麾下精騎在此,賊軍必不敢野戰!”李克用自信說著。

他麾下三千代北精騎在這淮南之地,不敢說絕對無敵,但起碼不會犯些低階錯誤。

只是為王鐸本部兵馬放哨,等待康承訓南下,這點問題還是沒有什麼難度的。

“好!”王鐸見他如此自信,不由撫須看向四周,目光也投向了距離此處數里外的一座小山,接著身後左右兵馬使:“那座山叫什麼,可有水源?”

“回稟使君,此山為大蜀山,山上有水源,山腳已不缺水。”

左右兵馬使的回答讓王鐸十分滿意,於是他指著大蜀山道:“既然如此,便依託此山紮營。”

“是!”左右兵馬使盡皆作揖,隨後開始安排民夫為三軍紮營。

與此同時,他們的行動也被駐守合肥的孟楷看在眼底,而孟楷見他們從容紮營,當即冷笑:“直娘賊,還真以為陛下懼怕你們這三千胡雜?”

孟楷看向身旁,對其中一名都將示意道:“派人走地道送出訊息,”

“末將領命!”都將應下,隨後派人前往合肥城內地道,走地道走向東出城二里後,在一荒敗村落中牽馬疾馳向東而去。

快馬疾馳不過兩個時辰,東南方向很快就出現了一座座山峰。

浮槎山,這是大別山餘脈之一,呈東北向西南走向,長五十餘里,距離合肥也不過五十里。

隨著快馬進入浮槎山範圍,他很快便穿梭向南行走,並見到了許許多多塘騎和塘兵。

在塘騎和塘兵的檢查下,他被帶往南邊的丘陵,並在此處看到了延綿數里的齊軍營盤。

不多時,他便被帶到了牙帳,而帳內坐著黃巢、趙璋、李罕之等人。

“唐軍來了多少兵馬?”

黃巢直奔主題,前來稟報的快馬聞言呈出孟楷手書,由李罕之轉呈到了黃巢手中。

得知王鐸帶著三萬多人南下,並且還以李克用開道,他立馬就猜出了王鐸的兵馬不多。

“三萬多人,恐怕其中兩萬多人都是民夫吧?”

黃巢篤定說著,畢竟他在康承訓進攻壽州的時候,就令孟楷搶收糧食,並將壽州、廬州百姓驅趕到南邊的巢縣、廬江一帶。

如今合肥以北的百餘里大地上,絕無太多壯丁來供唐軍抓捕,充作民夫。

所以唐軍只能從潁州、光州強徵民夫,而軍隊南下愈發深入,需要的民夫也就越多,因此這所謂的三萬唐軍,恐怕只有不到一萬可戰之兵。

關於這點,趙璋和李罕之也都在黃巢提醒中想到了,故此趙璋先行開口道:

“陛下,我軍在合肥城內有一萬兵馬,此地又有一萬五千兵馬,何不趁此機會突襲唐軍,將其大敗?”

“不!”黃巢不假思索的否決了這個提議,並解釋道:“雖說唐軍數量不多,但他們軍中的精騎可不好對付,這點你們應該都清楚。”

“眼下我軍糧草充足,沒有必要著急去進攻唐軍。”

“且讓他們繼續包圍合肥,等到他們鬆懈,再吸引唐軍之中精騎前往他處,繼而再出兵突襲這支唐軍。”

雖說兵力是敵軍兩倍,但黃巢畢竟嘗過騎兵突擊的滋味。

當初曾元裕僅率數百精騎便從容掩護著康承訓數萬大軍撤退,而如今王鐸有數千精騎,且這支精騎還是當初擊敗王仙芝的那支,並不好對付。

“可是要如何吸引這支精騎?”

李罕之提出問題,黃巢卻直接只看向他:“李郎,給你五千兵馬,敢不敢繞道去進攻康承訓?”

聞言,李罕之卻直接愣住了,畢竟康承訓那邊最少還有三萬兵馬,而壽春城內的葛從周也最多不過只有七八千人。

這種局面,讓自己帶兵五千去進攻康承訓,他自然有些怯戰。

黃巢見狀也不覺得奇怪,而是繼續說道:“朕會從滁州、和州再抽調五千兵馬,只要你帶著這一萬人,打著朕的旗號去進攻康承訓,便能給康承訓造成騷亂,王鐸麾下精騎便會被吸引過去。”

“只要王鐸麾下的這支精騎被吸引過去,你立即繞道撤往滁州,不論死傷多少,都算你大功一件!”

原本還有些怯戰的李罕之,聽到黃巢竟然只要求這點,他立馬變燃起了勇氣。

“陛下放心,末將定不辱命!”

他作揖行禮,黃巢見狀發下魚符,並看向趙璋:“從滁州、和州抽調五千兵馬前往定遠,聽從李郎節制!”

“臣領旨……”

趙璋不假思索應下,黃巢見狀也收斂了心神,揮手示意二人退下。

二人退下後不久,李罕之便點齊五千步卒,準備繞道前往定遠,節制定遠的五千兵馬後,沿黃河突襲康承訓所部。

與此同時,在大蜀山紮營的王鐸所部,也漸漸從最開始的萬分警惕,變得有些鬆懈了起來。

合肥城內打著黃巢的旌旗,但卻根本不敢出城野戰。

他們的表現,使得站在大蜀山頂觀望的王鐸忍不住輕笑道:“黃賊如此膽怯,看來此前能有所作為,也不過是趁著中原空虛罷了。”

李克用站在他身後,聽著他這麼說,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王鐸轉身時,見他露出沉思之色,不免安撫道:“李郎君不必如此擔心,老夫已經得到訊息,高千里已經率軍出蘄州往舒州攻去。”

“以高千里麾下精銳,最遲一個月就能兵臨合肥。”

“屆時我兩軍匯合,可輕鬆拿下這合肥城。”

王鐸爽朗笑著,這時一名四旬左右的官員走來,朝著王鐸恭敬作揖道:“使君,太原傳來訊息,夫人聽聞您進攻合肥不利,已經南下來尋您了”

王鐸原本的笑容戛然而止,尷尬笑道:“前番失利,乃是因為李郎不在,如今李郎就在老夫身邊,便是黃巢舉眾來攻,老夫又有何可懼?”

“你派快馬前往太原,告訴夫人無需南下。”

官員聞言無奈搖頭,苦笑道:“夫人已經到了鄭州,距此地不過七百餘里,最多半月便會抵達。”

聽到自家夫人南下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王鐸也知道無法勸她回去,只能自我打趣道:“巢賊在南,夫人又自北方趕來,旦夕之間便要抵達,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克用見王鐸自嘲,性子倒也跳脫,乾脆開玩笑道:“不如投降黃巢。”

“哈哈哈哈……”

王鐸與官員聽聞不由大笑,李克用也爽朗笑著,顯然都覺得這個笑話不錯。

只是二人笑聲沒有持續多久,這時突然有快馬自北方疾馳而來,往大蜀山頂的牙帳衝來。

不多時快馬來到牙帳前,馬背上塘騎翻身下馬作揖:“使君,黃賊有兵馬自滁州往合肥攻去,康使君請調代北騎兵,擊退這支賊寇援軍!”

“賊寇竟還有援兵?”王鐸不免詫異,但他沒有多想,而是看向李克用:“李郎接令,著汝率本部精騎前往滁州官道,若是賊眾過多,汝可暫且退避,若是賊寡不精,汝亦要小心防範。”

“末將領命!”李克用不假思索接令,但他長了個心眼,不免詢問道:

“使君,某若是率軍前往滁州方向,而黃賊出城來攻,又該如何?”

“哈哈……”王鐸撫須輕笑,十分自信:“若是黃賊舉眾來攻,老夫自然據山死守,料想黃賊也無法攻破老夫營壘。”

“如此甚好……”

李克用緩了口氣,他這個人雖然不遵循儒家的君臣父子關係,但他有自己的準則。

誰對他好,他心裡有數。

王鐸此前在河東扶持他父子,這才讓他父子漸漸強盛起來,這份恩情,自然得報。

如果不是這份恩情,李克用也不會始終要求跟隨王鐸,為其先鋒開路。

眼見王鐸有自己的主意,李克用也就不便再說什麼,乾脆從王鐸手中接過魚符,接著前往本部營地,開始調兵往滁州趕去。

只是李克用剛剛率領騎兵出營不久,合肥城內的孟楷便將訊息傳往了桴搓山。

得到訊息的黃巢開始點齊兵馬,趁著天色尚早,當即往合肥城趕去。

天色漸漸西斜,直到太陽徹底落下,合肥城內苦等許久的孟楷才見到了黃巢所派將校。

“如何?!”

看到臉生的列校走入衙門,孟楷坐不住的站起,質問他軍令。

列校見狀呈出軍碟,同時口頭傳令:“陛下旨意,請軍使於寅時開始準備,如若見到大蜀山方向亮起火光,立即率軍出城,與陛下夾擊大蜀山唐軍!”

“好!”孟楷聞言連忙應下,接著對左右安排:“送這位弟兄去寅賓館休息,女子和酒肉都安排好!”

“是……”

左右紛紛應下,隨後便將這名列校安排了下去。

與此同時,黃巢率軍西進,沿著巢湖繞道三十里後,在大蜀山南部二十餘里外開始休整。

他下令三軍不可點火造飯,只能食胡餅與冷水。

由於李克用離開,此刻的王鐸僅有步卒七千,民夫二萬,根本沒有能力放哨二十餘里,所以並未發現他們。

黃巢下令三軍休整,直到丑時(1點)才將三軍喚醒,迅速向北趕路。

大軍北上十餘里都不曾被唐軍的塘兵發現,直到遠方出現火光,天色黑暗,縱使天平忠孝軍平日裡不缺米肉,但還是有不少人因此掉隊。

一個時辰的急行軍後,僅有八千餘人跟隨黃巢出現在了大蜀山的南邊,而此時隱藏在官道兩側的唐軍塘兵也發現了他們。

“嗶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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