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六甲海峽溫暖的海風撲在瓦德西臉上,他緊攥著“蘇丹號”因為維護不善而鏽跡斑斑的欄杆。
這艘奧斯曼帝國的鐵甲艦在波濤中微微搖晃,甲板上瀰漫著土耳其水兵特有的菸草和香料混合的古怪氣味。瓦德西下意識摸了摸頭上那頂奧斯曼式小紅帽,他現在正在前往太平天國的途中——作為德國皇帝的密使。
因為是秘密的,所以得換身裝扮,於是他就成了個奧斯曼帝國的海軍軍官。還登上了鏽跡斑斑的“蘇丹”號——這是太平天國在幾年前轉讓給奧斯曼帝國的一條二手“鎮遠”級,艦齡並不算老,不過土耳其人的維護實在有點不像話。
不過瓦德西的注意力並不在“蘇丹”號上,而是在為“蘇丹”號護航的“陣風”級裝甲巡洋艦“西北風號”上——“蘇丹”號是以護送太平天國駐英使團回國的名義走這一趟的,回頭還得把英國駐太平天國的使團裝回英國。
所以當“蘇丹”號進入佈滿水雷的馬六甲海峽後,英國遠東艦隊司令部就派了一條“陣風”級護送——可不能讓“蘇丹”號沉在馬六甲!要不然英國駐華使團就回不了英國了。
而這時,英國巡洋艦“西北風”號正在調轉船頭,像一條倉皇逃竄的銀魚。瓦德西注意到那艘英國戰艦的煙囪突然噴出異常濃密的黑煙,顯然輪機艙正在全力運轉。這讓他想起柏林動物園裡那些被猛獸驚嚇後倉皇逃竄的羚羊。
“他們怕了。”一個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瓦德西轉身,看到康有為正倚在舷梯旁。這位太平天國的外交官穿著藏青色的中式長袍,短髮在海風中紋絲不亂,右手握著個望遠鏡,左手把玩著一個精緻的銅製菸斗。
“康先生,”瓦德西用德語說道,隨即意識到不妥(他現在是土耳其人啊),又改用生硬的漢語重複了一遍,“您是說英國人害怕了?”
康有為嘴角微微上揚,聲音低沉而清晰:“過了這道海峽便是龍旗獵獵的水域。”他抬手指向東北方向的海平線,“太平海軍一條‘靖遠’級正在那裡等候我們。”
瓦德西的副官穆勒中尉突然發出一聲低吼:“燈語!西北風號在發摩斯碼!”這位年輕的參謀軍官脖頸上的青筋暴起,每個單詞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碎冰:“前方即中國實控水域護航終止祝好運.警惕水雷。”
話音未落,英國巡洋艦的輪機聲驟然增大,煙囪噴出的黑煙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瓦德西下意識抬手遮住眼睛,等他放下手時,“西北風號”已經跑出去好遠了。
“英國人跑得真快。”康有為輕笑一聲,“看來他們也知道,過了馬六甲,就是我們的地盤了。”
瓦德西眯起眼睛,盯著那艘迅速遠去的英國戰艦。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陸軍將領,他太熟悉這種倉皇逃跑了。在普法戰爭的戰場上,他見過太多法國士兵這樣倉皇撤退的背影。不過“陣風”遇上“靖遠”趕緊跑那不丟人,跑慢了就沉了!“康先生,”瓦德西斟酌著詞句,“貴國真的打算將馬六甲海峽納入領海範圍?這恐怕會引起國際社會的強烈反應。”
康有為沒有直接回答。他深吸一口菸斗,讓煙霧在口腔中停留片刻才緩緩吐出。“瓦德西將軍,”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您認為國際法是什麼?”
瓦德西挺直腰板,用標準的普魯士軍官的口吻回答:“國際法是文明國家共同遵守的行為準則,是維護世界秩序的基石。”
“錯了。”康有為輕輕搖頭,“國際法是強者用來約束弱者的工具。英國人可以控制直布羅陀,可以控制蘇伊士運河,可以控制尼加拉瓜運河,憑什麼馬六甲不能是我們的?”
就在瓦德西想要反駁時,海平線上突然出現一道異樣的閃光。起初只是一縷若隱若現的灰煙,轉瞬間就化作擎天煙柱。一艘鋼鐵巨獸正劈開海浪向他們駛來。
瓦德西的望遠鏡微微發顫。透過鏡片,他看到一艘前所未見的龐大戰艦正破浪而來。那艘被康有為稱作“靖遠級”的裝甲巡洋艦,其噸位遠超德意志海軍擁有的任何一艘裝甲巡洋艦。傾斜的艦艏如同一把利刃,將碧藍色的海水生生劈開,在艦艏兩側激起高達數米的白色浪花。
“將軍請看,”康有為指向艦艏飛濺的浪花,“210毫米主炮能在八千米外打穿六寸裝甲。”他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自豪,“英國人的‘陣風級’在她面前就是鐵皮棺材。”
瓦德西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作為一名陸軍將領,他雖然對海軍裝備不算精通,但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這艘戰艦的裝甲厚度、火炮口徑和整體設計,都明顯領先於歐洲各國同類軍艦。
而且它還在太平洋戰場上取得輝煌戰績!當“靖遠號”龐大的陰影完全籠罩“蘇丹號”時,甲板上的奧斯曼水兵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瓦德西注意到幾個土耳其軍官甚至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他強自鎮定,繼續用望遠鏡觀察這艘中國戰艦的細節。
“康先生,”過了半晌,瓦德西才放下望遠鏡,聲音有些乾澀,“貴國的造艦技術.確實令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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