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見他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些溼漉漉的。
田安背對著殿外的護衛,他笑著從懷中拿出一個包袱,包袱內有筆墨,還有幾卷竹簡與一些西域進獻的大核桃與葡萄乾。
扶蘇拿起一些葡萄乾,往口中放了一粒,又抬眼看了看殿外。
田安又道:“無妨,都與他們知會過了,不會告訴宗室。”
扶蘇笑道:“你去燭臺邊坐會兒,秋雨很涼,不要生病了。”
田安道:“哎。”
扶蘇見他坐在了燭臺邊,一根根蠟燭正在點著,至少可以讓他老人家暖和一些。
殿外的護衛根本沒有往殿內看,扶蘇先是拿起一些葡萄乾與核桃放在了祭祀的桌上,給秦王老祖宗們分了一些。
而後扶蘇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自顧自剝著核桃吃,看著渭南送來的文書。
渭南的建設還在繼續,潼關城還在夯實地基,城牆已開始有了些許規模。
坐在燭臺邊的田安打了一個哈欠,他看了看專注批覆文書的公子,而後稍稍閉眼。
扶蘇嘴裡嚼著核桃,在竹簡上寫著相關的批註。
直到真的有了睡意,扶蘇也靠著柱子小憩片刻,睡夢中好像見到了歷代秦王,當真是心有所想,夜有所夢。
等扶蘇醒來,回憶著夢裡的情形,大致夢境是自己作為大秦的公子向歷代秦王說了,我能做多少是多少,別管我做的事是對是錯,反正你們都已在天有靈了,不關你們的事。
回過味來,扶蘇覺得自己在夢裡的話,多少有些大不敬。
反正歷代秦王都是霸氣側漏的,若自己這個大秦的公子唯唯諾諾,反倒是沒有祖宗風範了。
嬴傒重新走入這處殿內,他見到了地上的核桃殼,再看公子桌上還有些許葡萄乾,桌邊放著筆墨。
嬴傒稍稍搖頭,也沒有計較什麼,就讓人收拾了一番。
殿內再一次恢復了整潔,嬴傒又道:“公子可以回去了。”
扶蘇有些慚愧地笑了笑,行禮道:“有勞大爺爺。”
嬴傒頷首,擺了擺手,示意公子回去。
扶蘇走在大殿外,日頭已高,都快要午時了。
這個時候再去廷議多半是來不及了,扶蘇乾脆直接回了高泉宮。
田安一路跟著,懷中還捧著公子昨晚批覆過的文書。
回到高泉宮之後,扶蘇才知道今天廷議時有人說起了王翦老人家送金車的事。
公子扶蘇行冠禮,老將軍送了三駕金車的事肯定瞞不住,此刻還有人在章臺宮說這件事。
田安道:“那王賁將軍一句話都沒說,任由那些齊魯博士說著如此厚禮不符合禮節的種種事。”
扶蘇道:“既然王家都不在意,那就無妨,那些人也不過是一時口舌之快。”
言罷,扶蘇準備起了今天的午食。
因醒來得晚,扶蘇覺得沒必要做早食,乾脆做起了午食。
做麵食就要有一張寬大的桌子,這張桌子最好是又寬又大的。
如此,在扯麵與擀麵時才能施展開手腳。
扶蘇正在擀麵,面是今年渭南曬出來的新麥所制,這種面用來做餅是很香的,用來做面也是極其好的。
等今天的廷議結束,群臣離開章臺宮之後。
扶蘇讓人端著幾個陶鍋來到了章臺宮。
這個時辰的父皇應該還在處置國事。
扶蘇來到大殿外,見到了丞相正在大殿內。
還未等人通稟,站在殿外的內侍道:“公子入殿吧,不用通稟。”
扶蘇邁步走入大殿內,見丞相李斯正在向始皇帝講述著現在的天下大事,話語聲滔滔不絕地講著修建長城的進度,南征的戰況,以及中原各地的治理情況。
扶蘇默不作聲揮手示意,讓殿外的人將鍋端了進來。
嬴政道:“扶蘇,渭南如何了?”
“回父皇,一切都好。”
說話間,扶蘇從鍋中撈出麵條,放上豆醬與肉末,再撒上蔥花,拿出一張熱乎的餅放在碗中,端給父皇。
再同樣備了一碗麵與餅端給丞相。
扶蘇自己坐在一旁也正在吃著。
章臺宮的大殿內又短暫恢復了安靜,只有嗦面的聲音不絕於耳。
待一碗麵吃完,李斯繼續述說著南征的近況。
扶蘇吃得並不快,帶著如此麥香的餅,應該好好品嚐才是,又聽李斯說起了一個人,有個人叫任囂。
任囂原本是屠雎手中的一個副將,丞相李斯舉薦此人任南海郡尉,命他設定南海,象郡,桂林三郡。
並且在南海郡一個叫作番禺的地方就任。
李斯還說這個任囂對秦十分忠誠,並且有治理才能。
如今南方局勢其實也不混亂,扶蘇按照自己這一年來閱讀南方軍報所得,如今屠雎在西南,趙佗在東南,任囂去番禺,都水長祿還在鞏固後方的靈渠,蜀中有李由照看。
扶蘇安靜地聽著李斯的講述。
始皇帝也聽得很專心。
在許多人都認為李斯是暴秦成因人物之一時,此刻的李斯向始皇帝提了一個建議。
這個建議是遷中原之民南下,與越人共同居住,施行教化,行郡縣制。
扶蘇吃完碗中的面,又幫著父皇與丞相收拾碗筷。
見公子親自來收拾碗筷,李斯忙要勸說不可讓公子來收拾,話語還未說出口,扶蘇已麻利地拿過了碗筷。
李斯慚愧地站在原地。
嬴政道:“李斯,你接著說。”
李斯這才回過神,繼續與始皇帝說著南方的事。
收拾完碗筷,扶蘇讓田安先帶了回去,而後自己則坐在大殿內,批覆著今天的文書,一邊聽著李斯向始皇帝講述著南方的進展以及未來的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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