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不慎偶遇強敵,此次還得多勞陸師侄救助,慚愧慚愧。”
厲飛鷹就像是什麼也不知道似的,滿面羞慚自責道。
就要在擔架上掙扎起來。
陸無病笑著輕輕按著他躺好。
“師叔說哪裡話,咱們三脈本就同宗,您的傷就是我的傷,傷在你身,痛在我身啊。
師侄我不說誇下海口,這傷勢看著雖重,卻也沒傷及根本……無妨,不出三日,定然接筋續骨,重新變得生龍活虎。”
陸無病微微昂首,又補了一句:“厲師叔以後衝陣,也不用擔心受到什麼不可挽回的傷勢。在我這裡,沒那回事。
要麼就當場戰死,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定然給你們救回來。”
這是讓我三天之後,作為主力衝陣殺敵了。
而且,還不許我惜身,要拼命,否則,以後受傷就不給救了。
厲飛鷹何等老到。
一聽就明白了陸無病話裡未盡之意。
簡直是不當人子。
笑容變得僵硬的同時,心裡卻是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陸無病這樣說,顯然是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並不會弄出什麼【去母留子】的把戲。
厲飛鷹先前最擔心的,還是這個手段狠辣,行事邪異的師侄,會想辦法把自己這個當師父的弄死,把門下弟子全都收攏麾下。
這種事情,保管他做得出來。
沒見門下諸弟子,全都對他信服有加了嗎?
還指著他提升武學境界呢。
自己若真的死了,頭天出殯,第二天,就會死心塌地的跟著此人刀山火海。
“定然不負少掌門厚望。此次傷愈之後,師叔我立即揮兵下山,把那些匪寇斬殺個乾乾淨淨。”
厲飛鷹連忙表態。
姿態略顯阿諛,看得猛虎坳數十弟子,全都面面相覷。
心想自家師父,何時變得這麼好說話?
他一向威嚴深重,冷口冷麵的,別說對一個後輩許諾,自降身份討好。
平常時候,不把眼睛斜斜看天,就算他心情很好。
餘青山看得傻眼的同時,心中狂震。
腦中卻突兀的想起昨晚義父所說的話,【你若不想身上留下些什麼,讓傷勢出問題的話,想好了再說話。】
一時之間,他全身都感覺不對勁。
陸無病剛剛好像是說了,要治好義父,卻沒說要治好自己。
而且,他看過來的目光,好像有些憐憫。
不會是要把我給放棄了吧?臥槽。
這傷勢重得連保安堂女神醫沈心竹都搖頭束手,除了陸無病,他也想不出有誰能治好了。
皮肉傷倒也罷了,內腑震盪,經脈寸斷,內氣亂竄,找遍天下,也找不出一兩人可以治好吧。
一念及此,他心中恐懼,翻滾下擔架來,痛哭道:“少掌門,我悔啊,早就說要投奔少掌門,苦練槍法,再去清剿匪賊。
卻不料,前些日子圍殺東海派掌門顧東廷的事兒犯了,被那顧青雲找上門來,一時不得脫身。”
這話一出,聽得厲飛鷹眉毛狂跳。
心想這豎子主動攬黑鍋在身上,卻是小看他了。
難道平日裡憨傻粗笨,一根筋的莽來莽去,全是裝出來的。
小心思動得很快嘛。
就連自己,急切間,也沒想到這麼好的法子表忠心。
厲害了。
“哦,師兄為何要圍殺那東海派掌門顧東廷啊?聽說此人門下高手眾多,其父顧青雲更是先天高手,一手碧波劍法,在海州一帶極有名聲,是老一輩厲害人物。
他雖然一直閉關未出,但總有出關的時候。一旦得知此事,找上門來,那可麻煩大了……”
“可不就是如此,看看師兄這傷,別說了,唉……
主要是那東海掌門顧東廷行事太過肆無忌憚,竟然為了莫須有的劍譜,想要謀害少掌門家人,著實該死。
師兄我看不過眼,出於同門義憤,只能如此了。”
餘青山哭聲稍歇,又道:“等到傷好之後,師兄我定然揮兵直赴東海郡,將其門下殘餘勢力一掃而空,報此被傷之仇。”
“那倒不急,畢竟,到了人家地盤,還是要小心點好。咱們先不去理會那顧青雲,先把四周匪寇斬殺一空,守住明陽,再言其他。到時候,還需師兄盡力。”
“那是自然,少掌門儘管吩咐就是,您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讓我打狗,絕不會殺雞。”
餘青山滿臉豪氣,就差沒拍胸脯保證了。
他也不敢拍,擔心再拍下去,身體就散架。
“好好好,師兄果然義氣深重,躺好躺好,別扯動了傷口,讓我看看……”
治傷的過程乏善可陳。
除了創面有點寬,受創點有點多,需要花費一些手腳之外。
在陸無病的生機加持之下,這兩位修練了【大日琉璃身】橫練,自發的就進行修復。
傷口長得飛快,甚至,還能感應到,兩人體內經脈自動搭建,氣機重新流暢。
這很不合理。
以至於在旁幫手縫合的沈心竹,也是看得滿頭霧水。
“陸師弟,此針術好神奇,比我的天罡奇門九針,還要強上不知多少倍。竟然好像無中生有,得到一股外力加持,讓傷口極速恢復。”
你那是正常醫家治病,講究個五行平衡,拆東牆補西牆的。
當然比不過我這【形】字印,從天地借力,以外來生機彌補自身生機之不足。
陸無病呵呵笑著,嘴中卻是胡扯:“我陸家傳承六陽神針法,自是有著獨特功效,否則,也不至於能開下那麼醫館。
本來,區區一套針法,傳給心竹師姐也沒什麼。只是祖父留下家訓,此套針法傳子不傳女,傳媳不傳婿……”
“那師弟你幫我問問令祖父,我做你陸家兒媳如何?”這話只是說出來,沈心竹自己就咯咯咯忍不住笑出聲來。
“兒媳?”
陸無病心道,能在鬥嘴方面,完全不輸自己的,現在還只見著沈心竹師姐一個人。
別看她說話細細柔柔的,做事憨氣直冒。
實際上,卻是內心錦繡,心有千千結。
說起話來,一般情況下,都會讓人無比舒服。
就算是在懟人,也讓人生不起氣。
歐陽蘭聽得此言,臉都紅了,一步擋在陸無病身前,佯怒道:“心竹師妹,你在瞎說什麼呢?
不就是一套針法嗎?至於這麼便宜小師弟。
他那麼小氣的人,小心騙了你身子,仍然不傳針法,那你就虧大了。”
一邊說,一邊拖著沈心竹往外走。
這也太大膽了有沒有。
當著自己的面就敢撩騷,那還得了。
“師姐,我還得幫師叔他們縫針呢……放心,有師姐在,他要騙身子也只會先騙你的。”
沈心被拖走,就很無奈,眉間帶著楚楚可憐,眼中卻全是笑意:“師姐你對我好一點,以後師妹定然會盡心盡力照護,讓你第一胎就生對健健康康的龍鳳胎。
你知道的,保安堂在治傷方面不太擅長,在催生護產方面,卻是不落人後。”
“怎麼生?細嗦……”
兩女嘻嘻哈哈的,躲到樹後說一些女兒家的話去了。
好像先前半真半假的爭風吃醋完全不存在。
“真是奇怪的生物。”陸無病搖頭失笑。
……
三日時間倏忽而過。
陸無病安排諸事之後,就再不去管,與往常並無太多分別,仍然守在蘭香院內,練劍、修練內功、磨練體魄和輕功。
他還託沈心竹師姐,到山下尋得一架上好瑤琴,復刻出當日見著廣寒仙子彈琴指法,一點一點的,把這門音功提升。
他發現,不同的樂器,對於精神波動的溫養,也有些不同。
用劍彈出音波來,頗有殺伐之意,攻擊十足。
而用琴聲彈出,卻是柔和許多,讓人心境寧靜的同時,又有高飛之志,能感受到精神力,一點點的壯大。
雖然過程比較緩慢,但卻一直在進步。
這就很好。
以往被動修行【元靈劍譜】之時,精神的變異之處,也被一一撫平,很久未曾想著去走一走捷徑,想著殺人吞靈的事情了。
陸無病還發現。
每當自己彈琴的時候,總有一個人影離著數十丈遠,靜靜站在樹蔭之下,靜靜聽著。
如果換做其他人,一定察覺不了。
但他不一樣,精神力被磨練得極為敏銳,同樣修成劍意的一絲奇異感知。更是告訴他,那就是掌門師尊。
‘可憐,我這師父仍然以為,自己藏得嚴實。卻不知道,我可以感應到他,他卻感應不到我……’
【松鶴引】這門秘技,實在是太過神奇。
雖然還沒有發現其他的妙用,但只是這份能夠隱藏自身的本事,就已經讓人驚歎莫名。
也是完全不講道理,就跟【形】字印有點相似。
心中轉過這個念頭,陸無病也沒有多想。
那個【青雲】老道,聽說話語氣,似乎是與混元祖師同一時代的老傢伙,當初還被自家祖師欺負過,這得是什麼人物?就不說他的本事,單說年齡,至少就是活了兩百多歲。
能活這麼久的,要說他沒點奇遇,那也不現實。
想到當初學會這門秘技之時,老道士那肉痛的苦瓜臉,陸無病隱隱覺得,這其中可能有著什麼因果。
“果然不出師弟所料,四海鏢局、興隆商會以及燕子堂,全都出現賊人蹤跡。”
歐陽蘭興沖沖的跑進院子,鼻尖掛著汗珠,滿臉紅撲撲的說道。
她自告奮勇,居中聯絡,打探訊息。
此時顯然是聽到了好訊息。
“沒有損傷吧。”
陸無病並不太擔心七師姐他們,下山之後會不會打贏一些小場面……
他擔心的是,這批鏡心堂弟子少經搏殺,尤其是真正的生死交鋒,他們根本就沒有經歷過。
萬一損傷過大,就是真正的拔苗助長了。
“師兄師弟他們一個都沒死,只有兩位受了一點輕傷。
來襲之敵,三處共斬殺五十六人,其中竟然還有兩位五品賊子,全是橫斷山溜過來的山匪。”
“強賊過境啊。”
陸無病一聽就知道怎麼一回事。
莫非,某人真的想當一個南方的武林盟主不成?
這三山五水的灰道人物,也不知說動了多少,齊聚明陽府,實在太過份了。
若是以前的天星宗,這一波攻勢,絕對是擋不住的。
此時的掌門師尊,估計要帶著家小和弟子們,逃下山去,避其鋒芒。
現在自然不必。
“師父呢?”
“帶著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他們,以及沈師叔,匯合猛虎坳兵馬,組成大軍,於日出時分,趕往雙月島方向去了。
“山上的人手是不是留得少了點。”
歐陽蘭自從聽過陸無病的分析之後,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尤其是這幾日的事態發展,就跟陸無病起初預料的一模一樣。
她越發相信,那些強賊肯定會把主意打到山門上來。
而且,來者不善,這一次肯定是高手眾多,有足夠把握將天星宗留守力量快速擊破。
否則,雙方僵持的話,讓趕去雙月島的大隊力量反撲回來,什麼謀劃也不起作用。
“不少了。”
陸無病笑著道,換了身劍衫,背起【瀚海劍】,施施然與歐陽蘭前往天星殿。
“小蘭師姐,你看,他們一點也不擔心。”
只見廣場內留下的一百五十六名弟子,三三結陣,組成一個錯落有致的巨大劍陣。
七日劍訓之時,陸無病有感於七星劍陣太過複雜,諸弟子配合起來,不算精細。
尤其是真正面對強敵之時,很可能礙手礙腳,不但發揮不出什麼威力,反而會損傷到機動性。
因此,就在師門藏書中找到一門極為簡單的【三才劍陣】,讓他們練習配合。
事實上,這門軍中攻防小陣,簡單到什麼地步呢?就連不識字,腦子跟木瓜似的農夫,都能在數日之間練熟。
三位弟子分天地人站立成品字形,攻則一人為鋒,兩人為翼。防禦,那不用防禦。
陸無病讓他們演練的這個【流光三才劍陣】招招有死無生,全是搶攻,無一防招。
“一百五十人啊……世人都知道,鏡心堂諸弟子不成器,連精銳一些的兵丁都打不過。
有大部分弟子,全是十五歲以下的孩子,更是體魄孱弱,內力稀薄。
但他們萬萬想不到,這些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可能會很要命……”
站在望天崖上,山風吹拂,視野遼闊。
穿過雲海,能看到西面極遠處,有血紅淡紫青黑色煙霧沖天而起。
耳中,更是能聽到隱隱傳來的轟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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