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那邊已經遇敵了。”陸無病笑道。
秦懷英身形一動，也到了高崖邊緣，抬目望去，點頭認可。
“約莫二十里處，最多不超過三十里，比想像中要早一些遇到截殺，不過這是好事。”
天星宗兵馬，沿羅江而下，途經諸多村落。
離著雙月碼頭還很遠，就已經遇到敵人，有多路伏兵殺出，並放出訊號。
這代表著己方的所有行動，全都已經洩漏。
但是沒關係。
陸無病本來就沒批望能瞞住什麼人。
如果是一個極其興盛的門派，人人歸心，暗子就會少很多。
如天星宗這等模樣，三脈得獲真傳的弟子都不能保證其純潔性，更何況外圍勢力，那是什麼人都有。
估計歐陽正剛剛下山，沈連城和厲飛鷹兵馬初動，對方全都知道了。
“來了。”
歐陽蘭一直盯著山下，就見到幾股紅色煙霧騰空而起，山下如同螞蟻般大小的黑點，飛速聚集，直衝上山。
經迎仙亭，過五松嶺，直奔望天崖。
這行人大聲鼓譟著，喊殺聲一片，初步估量，足足有兩三百人。
看他們個個身矯體健，手執兵器，縱躍如飛，顯然都是好手。
為首更有數人，撲擊騰躍，彷彿足不沾地。
更是難得一見的高手。
“好，這是算準了只我一人在山上，是衝著滅我天星滿門來的。”
秦懷英聲音平靜，卻是雙眉微挑，殺氣騰騰。
轉頭看了一眼陸無病，心中全是慶幸。
若非收了這麼一個好徒弟。
這次真的難辦了。
對方主事者不知是誰？全然不留半絲餘地。
一旦見著天星宗掌門人三脈高手齊出，立即派出大部人手，攻擊老巢。
看這來勢洶洶的模樣，說不定，殺完了人，搶完了東西，還得放一把火。
“他們難道不知道，祖師洞裡還有一位師叔祖活著？”
陸無病其實很奇怪。
那老頭，怎麼看，都不像是先天以下的人物，就連他此時回想起來，都有些看不透對方的境界。
“知道的，不過，那位師叔祖其實壽元早該耗盡了，只是用特殊法門假死龜息。
平常時候根本不能去打擾，一旦全力出手，當場就會仙逝。”
秦懷英嘆息道：“真的事不可為，師叔祖也不會出手，他會帶著傳承逃下山去，保住傳承不絕，以圖東山再起。”
“這種隱秘，也只流傳在三神峰之中，非親近之人絕對不知曉……”
“原來如此。”
陸無病明白了。
那位傳功長老不能打架。
而且，他實在是太老了，修為全用來養生，平日裡會睡得很死。
一旦真正出手，就是大限之日。
因此，這些黑衣蒙面之人，才會大搖大擺的攻山。
“竟然都在這裡，沒有逃，也沒有伏擊？”
一個肩膊寬厚的，背部微微隆起的壯漢，嘶著嗓子說了句，完全壓抑不住語氣中的喜意，轉頭笑道：“各位前輩，能得多少好處，就看你們的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首先，還得先活動一下筋骨，先把天星宗的根基斷了。”
“好，竟有那麼多女弟子，爺這次可來對了。”
“秦懷英就交給老夫，誰也不許搶。嘖嘖，掌門千金竟然也在，真是大美人，這娘倆站在一塊，竟似姐妹一般，哈哈……”
“陸無病，我終於找到你了。”
也許是天星殿前的氣氛實在太過古怪。
這些人說著說著，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們發現，就算是十歲的小姑娘，小小子，臉上也沒有什麼驚懼神色，反而興奮的看向自己等人。
就象不是遇到了強敵。
而像是遇到了綿羊。
“師孃，認出來了嗎？是否全都該殺？”
陸無病擔心秦懷英心懷顧忌，認為有些人殺不得，那就不太好辦。
“但凡上山之人，一個不留。
無病你可不要小看了師孃，這天下，沒有咱們天星宗不敢殺的人物。”
她指了指左側一個乾瘦老者。
指尖晃動著，又點了點一旁身上長著許多肉廇骨節的婦人。
之所以說是婦人，是因為她前胸高隆，雖然眉眼之間兇惡，臉龐也是大餅模樣，分不清男女，終究還是能從體型上面判斷出來。
“這兩位就是玄陰老魔和千骨夫人，他們倆的大頭兒子，被我親手斬下了腦袋，你不知道，那小子有多噁心。”
“還有，拿雙短戟的那位，雖然蒙著臉，但是從武器以及青色手掌就可以看出，他蒙了個寂寞。
此人名喚青蛟，當初在羅江之上截殺過往客商，手段十分兇殘。手下十八位義子，個個出挑。
我與你師父尋了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把青蛟寨殺了個乾淨，一把火燒了。
不過，此人見機極快，竟然不戰而逃，保住了一條性命。”
“還有，另外幾人，小蘭你可認得？”
“當然認得。”
歐陽蘭也輕鬆笑道：“那位走路姿勢奇異的，應該是花蝴蝶林秋雁，當日被師弟一劍刺傷，逃逸之後，竟然去東夷船隊那裡當了個面首。這不，引來一些東夷刀客，不足為怪。
那位駝背的，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武功不算高，地位卻不小，應該是居中聯絡之人，不知是紫陽宗哪位師兄？”
歐陽蘭幼襲家學，或許武功學得不算太好，在見聞廣博方面，那可真的十分不凡。
看過的武功，見過的人，比起陸無病來，那可是要多多了。
“還有，右面這老伯，氣息陰柔，時不時的拿眼看向祖師洞，應該是來對付那位祖師的。
我猜，應該王府一品高手，保命本事極強，但不至於是先天高手。
若是先天，地位很高，惜命得很，根本不可能這麼殺上山來。
他身後更是跟著五十人，身上有著軍伍氣息，不是黑龍臺，就是騰龍衛……”
所謂黑龍臺，就是北周皇家親軍，對內監察百官，對外情報探查。與大離王朝的金鱗衛性質差不多。
而騰龍衛呢，就是東南王恭王府親衛。
據說是由江湖奇人異士組成，戰力十分了得。
這支隊伍誰也說不清多少人，一旦出動，等閒江湖門派，根本就擋不住，破山滅門，就在反掌之間。
“至於其餘人等，應該是各山各嶺的強賊，不值一提。”
歐陽蘭最後總結道。
母女倆這席話說得眾人心中打鼓。
情況太詭異。
如果不認得他們倒也罷了。
偏偏，就算是蒙著面，也沒逃出人家的火眼金睛。
認出來了，還這麼輕鬆自在，問題就大了。
“都殺上山門了，還在這裡聊天敘舊，你們也真是夠了。”
林秋雁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出聲的同時，身形已經如同彩蝶般飛起。
衣袖一甩，粉紅光霧夾雜著亮晶晶的物什，直衝陸無病射來。
“嗤……”
粉紅光霧剛剛出現。
林秋雁尚在半空的身體，就已停住。
脖子後面出現半截劍鋒。
鮮血激射而出。
“你以為還是兩個月前啊。”
陸無病停住身形，身後數道殘影此時才消失。
他回頭一笑：“師孃，這些高手個個都很強啊，徒兒見著喜歡，就不給你留了。”
話音未落。
人影已經到了黑衣瘦長蒙面刀客身前。
“歸藏……”
刀客身上氣勁如火焰般騰空丈餘，一刀如閃電般就要斬出。
他只斬到一半，眼中就閃過一道流光。
噗……
眉心出現一個血孔。
“不好，先天劍意，聯手。”
一個陰柔嗓音尖叫起來，本是淡定站著，全是高手氣度，此時腳尖後蹭，就要向後狂退。
“聯什麼手？你聯得了嗎？”
陸無病冷笑一聲，人影消失不見。
只見一道流光，縱橫來去。
眾人眼裡，只留下淡淡金光餘暈，只見金光不見人。
“死太監……竟敢上天星峰，是來尋死呢？”
“青蛟，什麼臭皮蛇？能活命就偷偷躲起來，嫌命長啊。”
陸無病一劍一個。
如殺雞屠狗。
殺得四周人人膽寒。
“殺……”
廣場之中發出一聲嬌喝。
一百五十六位弟子方陣動了。
無數道流光閃耀。
好吧，無法形容這一刻的悽慘。
衝上來，站得東一堆西一群的黑衣人，只是一個照面，就被百餘道流光擊中。
只剩下小半人，終於反應過來，哭喊著就往山下逃。
可是，這時已經遲了。
這些鏡心堂弟子，基本上憋著一口氣，憋了半個早上，一直醞釀殺氣，想要立功受賞。
哪裡會放過他們。
漫山都是劍光。
不留餘力，能出幾劍就出幾劍，哪怕是筋疲力盡，內力耗竭，也要搶著殺。
就連小蘇師妹，都興沖沖的殺了兩人，一邊乾嘔，一邊還要搶著殺第三個。
這孩子，殺瘋了。
沒搶到的眼睛都紅了。
這可是丹藥，是神奇劍術，是少掌門的賞識，誰敢落後，誰願落後？玄陰和千骨兩人，只是逃得慢了幾步，就被十七八支劍刺中。
身上多了三個前後穿透的劍孔。
也不知道是被誰得手。
他們恨不得多長兩條腿，身上黑氣滾滾，瘋狂運轉內氣。
剛剛逃到迎仙亭，就看到前方早就有一個身著青色劍衫，年輕俊秀的身影等著。
“我師孃說了，一個不留，那就是一個不留。”
陸無病話音未落，劍光連閃。
兩顆腦袋如同爆碎西瓜，轟然炸開。
這兩人全都是二品修為，內力深厚，能護住頭部，以至於陸無病不得不全力運劍。
場面微微難看了點。
“為什麼他們面對你的時候，像木樁子一樣，完全不懂得反抗？”
小蘭師姐氣喘吁吁的衝了下來，好奇問道。
“其實很簡單，他們還未中劍之前，就以為自己已經中劍了。
劍意這東西，先傷意後傷人，小蘭師姐，你若是見著這等劍意層次的，千萬別傻乎乎的衝上去啊。”
“我傻啊我衝上去？”
歐陽蘭翻了一個好看的白眼，笑眯眯的看著山上倒伏的兩百餘黑衣人。
心想，多少年了，天星宗從來沒有這麼強大過吧。
孃親都看呆了，站在那裡一劍未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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