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龍穴找到了！全體起立！

“龍穴！找到了！”

斥候那一聲因為極度亢奮而變了調的嘶吼，像一道炸雷，在喧囂的雍州城下，劈開了一片詭異的真空地帶。

“吧唧吧唧”的咀嚼聲，停了。

“嘎吱嘎吱”的吞嚥聲，沒了。

就連那群雍州士紳臉上諂媚的笑容，都像是被凍住的瀑布，僵在了那一刻。

所有的人，和所有的鴨，都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杜如晦猛地轉過身，那肥胖的身軀，爆發出與體型完全不符的敏捷。

他一把從那斥候手中，奪過了那捲用油布包裹的地圖，動作粗暴得像是搶劫。

“在哪兒？！”

他的聲音，嘶啞，乾澀，兩個字像是從喉嚨裡硬生生擠出來的。

斥候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隻手死死地抓著韁繩，另一隻手指著地圖上一個用硃砂重重圈出的地方，眼神裡閃爍著一種看到了神蹟的光。

“魏州，漳水之南，一片名為‘旱龍灘’的谷地！”

“李將軍派人數百，分頭查探！那裡的地表，比別處燙手！那裡的日光，從早曬到晚，無遮無攔！最要命的是，那谷地裡，一絲風都沒有！”

斥候每說一句，杜如晦的心跳就漏跳一拍。

地暖、日足、風停！

先生的“尋龍訣”，應驗了！分毫不差！

“李將軍說……那裡面的蝗蟲卵，密密麻麻，把地皮都頂起來一層！看著，就像……就像整片大地都在呼吸！將軍推斷，最多兩日，就要……就要總爆發了！”

轟！

杜如晦的腦子裡，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弦，也徹底崩斷。

他展開那張粗糙的，甚至還帶著馬汗味的地圖，死死地盯著那個名為“旱龍灘”的紅圈。

他的手，在抖。

他的身體，也在抖。

他感覺自己捧著的，不是一張地圖。

這是大唐的國運！

是天下蒼生的性命！

更是他杜如晦這一路，吃盡了苦頭，受盡了羞辱，從長安顛到華州，又從華州罵到雍州，這八百里苦旅的終極意義！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壓抑不住的，發自肺腑的，暢快淋漓的大笑，猛地從杜如晦的胸腔裡爆發出來！

他笑得前仰後合，笑得眼淚都飆了出來。

屁股不疼了！

腰不酸了！

之前所有的憋屈、勞累、羞辱，在這一刻，全都化作了無與倫比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值了！

他媽的太值了！

他這一笑，也把周圍所有人都給笑醒了。

“龍穴？找到龍穴了？”

王家家主第一個反應過來，他連滾帶爬地湊到杜如晦面前，伸長了脖子，貪婪地看著那張地圖，那表情，比看自家祖墳的風水寶地還要虔誠。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開眼！先生顯靈啊！”

他猛地回頭，看著身後那群還在發呆計程車紳，看著那群還在埋頭猛吃的鴨子，一種前所未有的狂熱，湧上了他的心頭。

他看著那群鴨子，眼神不再是心疼，不再是肉痛。

那是一種看救世主，看自家會走路的金元寶的眼神！

“喂！都他媽給老子使勁喂！”

王家家主振臂一呼，聲音比剛才罵楊文乾的時候還要響亮！

“把最好的魚！最肥的蟲子！都給神兵大爺們端上來！讓大爺們吃飽了，吃好了，好上路殺敵！保我等家財萬貫啊！”

雍州計程車紳們如夢初醒，一個個打了雞血似的，指揮著自家的僕人，把壓箱底的存貨都給搬了出來。

一場饕餮盛宴，瞬間升級成了滿漢全席。

而杜如晦，在短暫的狂喜之後，立刻冷靜了下來。

決戰在即！

他猛地翻身上馬，那動作，利落得像個二十歲的年輕小夥。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地圖，對著那一百名玄甲鐵騎，也對著身後那支正在大吃大喝的鴨子大軍，發出了他作為“首席糧草官”以來，最雄壯的一次號令！

“全軍聽令！”

“目標，魏州旱龍灘！”

“全速……出擊！”

然而，號令發出去了。

那一百名玄甲鐵騎，倒是齊刷刷地調轉馬頭，氣勢如虹。

可那支黑白相間的“神兵大軍”，卻壓根沒鳥他。

它們吃得正歡。

有的已經吃撐了，正癱在地上，用翅膀揉著自己滾圓的肚子。

有的則三五成群，在路邊的水溝裡，優哉遊哉地洗著澡，梳理著羽毛。

整個場面，突出一個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它們臉上，就差寫著“吃飽了，勿擾”五個大字。

杜如晦臉上的笑容，又一次，僵住了。

“相……相公……”

一名玄甲鐵騎的校尉，策馬來到他身邊，表情古怪，欲言又止。

“此地距離魏州，尚有三百里。神兵大軍……剛剛飽餐一頓，怕是……怕是走不動了……”

杜如晦的眼角，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看著那群吃飽了就犯懶的鴨大爺，一股熟悉的，名為“血壓飆升”的感覺，又回來了。

這群祖宗！

你們是神兵啊！不是飯桶啊！

軍情如火！你們怎麼能吃飽了就躺平呢！

“趕！給本官趕！”

杜如晦氣急敗壞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