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杜相公殺雞儆猴，鴨大爺進城吃大戶！

雍州城門，洞開如巨獸之口。

那足以讓任何攻城大軍望而卻步的堅城，此刻，卻像一個脫光了衣服，毫無防備的少女，赤裸裸地暴露在那支滾滾而來的黑白洪流面前。

城牆之上，死一般的安靜。

所有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呆呆地看著那片正在逼近的，活著的海洋。

那不是軍隊，那是什麼？

那是天罰！

是足以碾碎一切凡俗抵抗的神蹟！

癱在地上的楊文幹，看著那支搖搖擺擺，卻又帶著無可匹敵氣勢的鴨子大軍，他那張死灰色的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

他突然，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笑得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

“神兵……哈哈……真是神兵……”

“我……我他媽的……竟然攔了一群鴨子……”

他笑聲未落，王家家主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

這位剛剛還被他用劍指著喉嚨的雍州第一士族，此刻臉上再沒了半點戲謔，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於朝聖般的虔誠和敬畏。

他沒有再看楊文幹一眼，彷彿那已經是一具屍體。

他轉身，對著那名第一個收刀的校尉，用一種不容抗拒的語氣，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傳令下去！”

“全城百姓，出城十里！”

“跪迎……王師！”

……

杜如晦並沒有真的走遠。

他帶著一百玄甲鐵騎，繞到了一處小山坡上，剛好能將雍州城門下的景象，盡收眼底。

當他看到那沉重的城門緩緩開啟時，他那張緊繃的胖臉，終於鬆弛了下來。

他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賭贏了。

房玄齡那個老陰貨的法子，真他媽的好用！

“相公，神了！您真是神了！”身旁的親衛校尉，看著城門大開的雍州，聲音裡充滿了崇拜。

杜如晦矜持地擺了擺手，心裡卻樂開了花。

神？我神個屁！

我就是個學人樣兒的！

真正神的，是長安城裡那個姓房的老狐狸，還有那位遠在天邊，卻能把天下人心都算計進去的先生！

“走！”

杜如晦感覺自己腰也不疼了，屁股也不酸了，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他一揮手，聲音洪亮。

“回雍州！去接收我們的勝利果實！”

當杜如晦的馬隊，再次出現在雍州城下時，眼前的景象，讓他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從城門口開始，黑壓壓地跪滿了人。

為首的，正是以王家家主為首的雍州所有士紳豪族。

他們一個個穿著最隆重的朝服，卻像犯人一樣，五體投地，跪在冰冷的泥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在他們身後，是密密麻麻的雍州百姓，所有人都跪著，那場面，比皇帝親臨還要誇張。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一個穿著囚服，披頭散髮，手腳都被鐐銬鎖住的人，如同一條死狗般，被扔在那裡。

正是前雍州刺史，楊文幹。

杜如晦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群人，心中那股惡氣，徹底煙消雲散。

他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舒坦。

“罪臣王德發，率雍州全城士紳百姓，恭迎杜相公！恭迎天兵王師！”

王家家主抬起頭，那張老臉上，已經滿是泥土和冷汗，聲音更是抖得不成樣子。

“罪臣有眼無珠，險些衝撞了神兵大軍！罪該萬死！還請相公看在雍州數十萬百姓的份上，饒我等一次！”

“噗通！噗通！”

他身後，所有計程車紳，都開始瘋狂地磕頭，把地面磕得砰砰作響。

杜如晦沒有說話。

他只是慢條斯理地翻身下馬，一步一步，走到王家家主的面前。

他彎下腰，從懷裡，掏出了那本厚厚的，決定了無數人命運的名冊。

他翻開了寫著雍州的那一頁。

“王德發。”

“罪臣在！”王家家主渾身一顫。

杜如晦伸出一根肥胖的手指，在那名冊上，輕輕地，來回地，摩挲著。

他的動作很輕，很慢。

可這每一個動作，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王家家主的心上。

“二十萬貫。”杜如晦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千鈞之重。“手筆不小啊。”

“不敢！不敢！為國分憂，乃我等本分！”王家家主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