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鳶立在懷王府書房門口,眼眶微紅,腳邊滿是散著熱氣的碎瓷片。
一眾小廝跪在一旁,皆垂著頭瑟瑟發抖。
書房院外已圍了些下人,正三三倆倆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懷王妃到時,見的就是這般景象,想到來時路上聽下人們匆忙的回稟,懷王妃修得形狀完美的眉毛一擰,先是狠狠瞪了眼周圍看戲的下人們,又滿是厭惡地看向秦鳶。
她早就同知南說過,秦鳶看著就不是個好的!
可想到兒子之前的勸解,又想到如今秦鳶是自己兒媳,還不任由自己拿捏,她到底按捺下心中的火氣,只是語氣仍有不滿,直衝著秦鳶道:“大半夜的,你一個新婦,在前院咋咋呼呼,亂糟糟的,成什麼體統?”
秦鳶望著裹著雲錦裘,抬著眼梢睥睨自己的懷王妃,心中也不免微苦了一下。
她自幼喪母,後母梁氏懷著歪心思,只會一味嬌慣她,後來大了,她也漸漸省過味來,可身邊誰又會真真切切教導她?
後來遇見了懷王妃,她總是對她說“這不對”、“那不行”,處處挑剔她,她卻覺得那是懷王妃是真把她當成小輩關照。
可後來她被楚知南囚在靜室之中,一日懷王妃來看她,她趴在地上渾身血汙,懷王妃仍是端莊矜重地望著她,然後施施然蹲下,用帕子抹了抹她的臉,秦鳶心中一暖,懷王妃的話卻如寒冬臘月中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我一開始就說你不安於室,不配做我懷王府的世子妃,可我兒說你背後是林家,總還有些用處,本以為我管著,你能少丟些懷王府和我兒的臉面,可你實在蠢笨頑愚,管不住男人卻又還要霸著,遠不如芸芸乖順大方,現在林家倒了,芸芸做了世子妃,你如今這樣,我看著倒是順眼許多。”
“甚好,便當是氣了我這麼些年,你該得的報應了。”那塊手帕被懷王妃嫌棄一丟,落在秦鳶頰邊,輕飄飄若鴻毛,秦鳶心內卻全然崩塌。
那些她以為的“刀子嘴豆腐心”,實際全是對她這個人的極度嫌棄與厭惡。
秦鳶低垂下眼,掩住思緒,行禮道:“見過王妃,我想著今夜世子酒醉,擔心他身子,因而端了醒酒湯來,這群小廝卻支支吾吾,似是隱瞞著什麼,不讓我進門,情急之下我硬是開了門創了進去,才發現世子他......”
懷王妃自然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今晚去了何處,瞧著秦鳶一臉擔憂的模樣,心內嗤笑:一心沉溺於小情小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如何當懷王府世子妃。
她正想扯個藉口,厲了聲音斥責秦鳶不知禮數,將她趕回房去,卻見秦鳶斂了面上憂色,滿臉堅定道:“王妃,世子失蹤,府中眾人也不知他在何處,他這定是,逃婚了啊!”
議論聲轟然而起,懷王妃兩眼一陣黑暈。
此前懷王妃只當下人聽岔了話,如今聽得秦鳶當面又說一遍,只覺得她得了失心瘋。
“胡說八道!這話也是你能隨便說的,你這......”
懷王妃話音未落,秦鳶便又擲地有聲插話道:“便是我才能說,京中眾人皆知我心悅世子數年,世子卻一直未曾與我定下婚約,便是如今成婚,也是我求來的。”
短短几句話,猶如將自己的過往攤在眾人面前,任人評頭論足,秦鳶已然見了有幾個丫鬟嬤嬤臉上掩不住的嗤笑,她恍若未覺,抬眼直直望著懷王妃:“世子迫不得已竟選了逃婚這條路子,倒是叫我徹底了悟,強扭的瓜不甜,我定然成全世子,不叫他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