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聖旨便送到了安寧客棧,直到宣旨的太監笑呵呵地衝她道:“秦大小姐,愣著做什麼,還不接旨?”時,秦鳶方才如夢初醒接過那明黃色的絹布。
誰被賜婚給了晉王?她?
她被賜婚給了誰?晉王??
秦鳶面色如常謝了恩,面色如常吩咐人將宣旨太監好生送走,面色如常捏地捏著聖旨,在一片鴉雀無聲中,把自己關進了屋裡。
不對。
秦鳶盯著聖旨上秦鳶同楚硯之兩個名字,直到那墨字變成一團團黑暈。
她看到的史書紀年裡面,根本沒有這件事。
晉武帝楚硯之,榮安帝三子,年二十身殘,後封晉王,榮安二十五年,太子謀逆被誅,榮安二十七年,晉王登基,是為晉武帝,其潛邸時不近女色,無正妃側室,登基後納烏蘇公主為貴妃,終身未曾立後。
這位大雍開國第五位皇帝,從來沒有晉王妃。
如今,怎的她變成了這憑空冒出的晉王妃了?
手指上傳來的一陣陣熱痛扯回了秦鳶飛散的神智,她這才發現自己幾乎將那聖旨摳出幾個洞來。
上一世死亡之後的離奇經歷,在她腦海中又瀰漫開來。
她毒殺了秦芸芸,一劍捅死了楚知南,一把大火焚盡了懷王府和自己。
悠悠醒來之時,已身處一空曠詭異的大殿之中。
冥冥中有人在嘆息,說她怨氣難消,縱然強改命數,也入不得輪迴,念在她身有功德,特准她還陽重生,了卻夙願。
當時她問,神佛便不怕她重生之後,亂了這天道秩序?
那人笑答:螳臂未能擋車,天道宿命怎會因區區螻蟻而改,只有那天命之子,方可左右天道。
天命之子自然不會是她這般的“螻蟻”,她同所有她在乎的人,都不過是命數洪流之下,微不可見的塵埃,史書之中,也不過是寥寥數字,便被定了一生。
哪像晉王這等奉天承運的天子,生平密密麻麻,皆是功績聖德。
直至此刻,洞見未來卻可能無力掌控的恐懼,轟然湧上她心頭。
她拆開手上包紮的紗布,指甲陷入傷口之中,唯有疼痛才能讓她神智清明。
她將要成為晉王妃,而晉王會是最後的贏家。
紛繁的思緒首尾成扣,終於“啪”一聲在她腦海中銜接成型。
她需要晉王。
前世林家受難,縱然晉王未曾推波助瀾,卻也是袖手旁觀。
現下不是林家要避開奪嫡紛爭,而是林家要跳進來,成為一個籌碼,成為一個依仗。
而她會身先士卒。
秦鳶推開房門之時,夜已闌珊,青兒抱臂坐在門口,臉上通紅,一見便是哭過。
“傻坐在這裡做什麼?”秦鳶從容一笑,“去打些水洗洗臉,像個髒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