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歸途

離開古鎮那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連綿數週的陰雨徹底散去，天空澄澈如洗，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下來，將青石板路照得發亮。

劇組派車送黃餘生去機場。

沒有盛大的送別儀式，只有幾個相熟的工作人員和那位道具老張，站在客棧門口，對他揮手道別。

老張嗓門依舊洪亮。

“小子！以後火了，別忘了回來看看！”

黃餘生坐在車裡，對著窗外，笑著揮了揮手。

車子啟動，緩緩駛離。

後視鏡裡，那座沉澱了他兩個月時光的古鎮，連同那些熟悉的面孔，漸漸縮小，最終變成一個模糊的，溫暖的印記。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沒有立刻去思考那些偷拍照片，沒有去謀劃如何應對華藝星耀接下來的動作。

他只是任由疲憊和一種完成任務後的虛脫感，包裹著自己。

這兩個月，太累了。

不僅僅是身體的勞累，更是心神的巨大消耗。

每一次【深層共情】，每一次靈魂與角色的碰撞與撕扯，都像是在他精神上刻下一道深深的烙印。

但此刻，這些烙印不再帶來疼痛，反而沉澱為一種厚重的，名為“閱歷”的財富。

車子行駛在盤山公路上。

陽光透過車窗，在他臉上跳躍，暖洋洋的。

他竟在這樣顛簸的路途中，沉沉睡去。

沒有夢。

只有一片深沉的黑甜鄉。

直到助理輕輕將他喚醒。

“餘生，到機場了。”

他睜開眼，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隨即迅速恢復清明。

機場大廳裡，人潮洶湧。

與古鎮的寧靜恍如隔世。

他已經能感覺到，一些或明或暗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懷好意。

他戴上口罩和帽子，壓低帽簷，在助理和臨時增加的保鏢護送下，快速透過安檢，進入貴賓候機室。

剛坐下，手機開機。

資訊提示音如同爆豆般接連響起，螢幕瞬間被各種未讀資訊和未接來電提醒淹沒。

大部分是楊蜜和執行經紀人發來的，詢問行程和狀況。

還有何老師、張子楓等人的問候。

他先給楊蜜回了條資訊。

“已到機場，一切安好，見面詳談。”

然後，一一回復了朋友們的關心，語氣輕鬆，報喜不報憂。

做完這一切，他放下手機，揉了揉眉心。

該來的，總會來。

飛機衝上雲霄，穿過雲層。

下方是翻滾的雲海，上方是碧藍如洗的天空，陽光熾烈。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這壯闊的景象，心境也如同被洗滌過一般，開闊了許多。

兩個小時的航程，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看窗外，或者閉目養神。

沒有看劇本，沒有聽音樂。

只是放空。

抵達魔都時，已是華燈初上。

機場VIP通道外，果然聚集了不少聞風而來的媒體和粉絲。

閃光燈如同疾風驟雨，粉絲的尖叫幾乎要掀翻屋頂。

“黃餘生！看這裡！”

“餘生哥哥！殺青快樂！”

“對新電影有什麼期待？”

“傳聞你和沈冰老師關係匪淺是真的嗎？”

問題尖銳，目光灼熱。

黃餘生在一眾保鏢的護衛下，腳步未停，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略帶疲憊的微笑，對著鏡頭和粉絲的方向揮了揮手。

沒有回答任何問題。

直到坐進楊蜜派來的，隱私性極好的保姆車裡，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喧囂，他才真正鬆了口氣。

車子沒有回他的公寓，而是直接駛向了楊蜜位於郊外的一處私人會所。

那裡，足夠隱蔽，也足夠安全。

會所包廂裡。

楊蜜已經在等著了。

她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裝，坐在沙發上，面前放著平板電腦和幾份檔案。

見到黃餘生進來，她抬起眼，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微微蹙眉。

“瘦了，也累了。”

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

黃餘生在她對面坐下，接過助理遞來的溫水，喝了一口。

“還好，收穫更大。”

楊蜜將平板電腦推到他面前。

螢幕上，正是他收到的那些偷拍照片的電子版，以及幾篇已經寫好，但尚未釋出的，內容惡毒的通稿草稿。

“華藝和星耀這次，是下了死手。”

“這些照片和通稿，他們準備了不止一份，透過不同的渠道和殼公司持有。”

“我們攔截了大部分，但無法保證沒有漏網之魚。”

“他們可能在等一個最合適的時機，一次性放出來，爭取最大殺傷效果。”

楊蜜的語氣冷靜得像在分析股市行情，但眼神裡的寒意，卻冰冷刺骨。

黃餘生看著那些照片，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