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果真是狼?黑吃黑!
洛陽城的雪,是紅色的。
喊殺聲已經持續了兩個時辰,這會兒漸漸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讓人心慌的哭嚎和木料燃燒的噼啪聲。
城北那處塌陷的缺口,像一張豁了牙的怪嘴,源源不斷地往裡吐著戴紅巾的流寇。
福王府後花園,假山底下的冰窖口。
七八個流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堵門的巨石撬開。一股陳年女兒紅的醇香混著黴味撲面而來,緊接著,又是一股騷臭。
“我就說在這兒!”
為首的流寇是個獨眼龍,手裡提著口捲了刃的鬼頭刀,往裡頭啐了一口:“那幫太監沒這膽子,也就這頭肥豬能想出躲酒窖的主意。”
裡頭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見那沉重的喘息聲,那是破風箱拉到盡頭的動靜。
“出來!再不出來老子放火了!”
獨眼龍把火把往裡一探。
一聲尖利的慘叫從黑暗深處炸響。
“別殺我!我有錢!別殺我!”
幾個流寇對視一眼,獰笑著鑽了進去。沒多大功夫,伴隨著一陣殺豬般的嚎叫和重物拖地的摩擦聲,一坨巨大的肉山被生生拽到了雪地上。
福王朱常洵,這會兒身上那件價比千金的緙絲蟒袍早成了抹布,被酒水浸得透溼。
褲襠底下更是不堪入目,黃白之物順著褲管往下淌,在潔白的雪地上畫出一道刺眼的痕跡。
三百多斤的肥肉在寒風裡劇烈抖動,像一盆剛出鍋的白肉。
“大王饒命……饒命啊……”
朱常洵臉埋在雪裡,兩隻手胡亂扒拉著,指甲蓋裡全是泥,“要什麼都給,全給……”
獨眼龍一腳踩在他那層層疊疊的後脖頸肉上,感覺像踩在一床棉被上:“真他孃的肥。這得吃多少百姓的血肉才能長成這副德行。”
遠處傳來馬蹄聲。
李自成騎著一匹青驄馬,慢悠悠地踏進王府大門。宋獻策跟在旁邊,手裡還拿著那張九千歲送來的圖紙。
“闖將,人抓著了。”
獨眼龍邀功似的指了指地上的那堆肉。
李自成勒住馬,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他對殺這頭豬沒興趣,甚至覺得噁心。
“開庫。”
李自成只吐出兩個字。
管家早就被嚇破了膽,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串鑰匙。那鑰匙串大得驚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銅流星錘。
庫房的大門就在正殿後面,那不是一間房,是一整排連綿的院落。
第一道門開啟。
即使是李自成這種見慣了生死、自詡心狠手辣的闖將,在這一刻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銀子!
不是箱子裝的,也不是櫃子裡擺的。
是堆著的。
成千上萬枚五十兩重的銀元寶,像劈柴一樣碼放著,一直堆到了房梁頂上。銀光在火把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種冷冽而妖異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這……這是第一庫。”
管家牙齒打顫,“這兒有……有八十萬兩。”
李自成翻身下馬,腳下的靴子踩在金磚地上,發出沉悶的迴響。他走到那銀山面前,伸手摸了摸。
冰涼,堅硬。
他突然猛地轉身,一腳踹在管家胸口:“這只是一庫?後面還有多少?”
“還……還有十八庫。”
管家噴出一口血,“另外還有金庫三間,古玩字畫……沒數過。”
李自成腦子裡嗡的一聲。
十八庫!
河南大旱三年,赤地千里,易子而食。
他李自成起義到現在,為了幾石糧食就能跟官軍拼命。可就在這洛陽城裡,就在這頭肥豬的院子裡,銀子多得發黴,糧食爛在倉裡。
“狗日的……”
李自成眼眶紅了,那是被怒火燒紅的,“搬!都給老子搬走!一顆銅板都不給這狗皇帝留!”
整個王府瞬間沸騰了。
流寇們發了瘋似的往裡衝,沒人再管地上的福王。他們撕開麻袋,用衣服兜,用肩膀扛。甚至有人為了爭搶一個金佛,當場拔刀互砍。
“快點!都他孃的快點!”
宋獻策在一旁急得跳腳,“太師說了,就三天!三天一過,官軍就到了!”
李自成看著這滿院子的金銀,心裡卻突然升起一股不安。
太多了。
多到燙手。
這麼多銀子,憑他手下這幾萬烏合之眾,還有那些瘦得拉不動畫的騾馬,怎麼可能在三天內運完?
“闖將!”
一個斥候滿身是血地衝進來,“不好了!北面來人了!”
“洪承疇?”
李自成手按在刀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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