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血腥手段
前門大街最顯眼的地界,立著一座三層高的硃紅牌樓,那是范家的匯通號。
平日裡這兒車水馬龍,全京城的銀錢流動,這兒得佔兩成。
今兒個大清早,門口沒停著運銀的騾車,反倒是一圈黑壓壓的緹騎。
錦衣衛的飛魚服在灰濛濛的天色裡顯得格外扎眼,繡春刀也沒入鞘,刀刃泛著冷光。
沒有經過三法司批文,沒有刑部駕帖。
沈煉站在臺階上,手裡的刀尖還在往下滴血。
就在剛才,兩個想要從後門溜出去報信的夥計,已經被剁翻在巷子裡。
匯通號的大掌櫃範全哆嗦著兩條腿站在大堂中央,那一身平日裡挺括的紫綢長袍此刻像是掛在衣架上晃盪。
他身後站著二十幾個護院,手裡雖拿著梢棒,卻沒一個敢往前湊。
“沈大人,這……這是誤會。”
範全抹了一把腦門上的冷汗,強擠出一絲笑,從袖子裡掏出一沓銀票,那全是通利錢莊見票即兌的現銀票據,“小的不知哪裡得罪了東廠,這點茶水錢,給弟兄們暖暖身子。”
他把銀票往前一遞。
足足五千兩。
這在京城能買兩座三進的大宅子。
沈煉沒接,甚至都沒看那銀票一眼。
他側過身,讓出一條道來。
外頭傳來一陣悶咳。
一頂並不起眼的青布軟轎停在門口。轎簾掀開,柳如茵先探出身,隨後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一個人走了下來。
沈訣穿著一身素淨的道袍,外面罩著那件半舊的狐裘。
可他這一露面,匯通號裡原本還敢喘氣的護院們,手裡的梢棒噹啷落地。
九千歲!
那個在德勝門把皇太極炸得抱頭鼠竄的活閻王。
沈訣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他走到大堂正中的太師椅前坐下,柳如茵立刻在他背後墊了個軟枕。
“範全。”
沈訣開口,聲音啞得厲害,“茶水錢就不必了。本督今天來,是想借你這匯通號的庫房看一樣東西。”
範全膝蓋一軟,噗通跪在地上:“太師爺……小的冤枉啊!小的就是個做買賣的,一直本分經營,從未……”
“本分?”
沈訣從懷裡掏出那本沾著血的賬本,隨手扔在範全臉上。
那是昨晚從大興廢窯裡搜出來的。
範全看見那賬本封皮,魂都飛了一半。
但他畢竟是范家的老人,還存著僥倖,這京城裡講究個王法,就算是東廠,也不能平白無故抄沒一家皇商。
“太師爺,這……這賬本小的沒見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范家為朝廷運糧籌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能……”
“聒噪。”
沈訣擺擺手。
沈煉手腕一翻,繡春刀在空中劃過一道殘影。
範全的話音戛然而止。
一顆大好頭顱骨碌碌滾出老遠,那雙眼睛還瞪得滾圓,死死盯著地上的銀票。
腔子裡的血噴了三尺高,濺在那塊“誠信為本”的金字招牌上。
沈訣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從袖口抽出帕子捂著嘴,又是那一陣撕心裂肺的咳。
“去,把東西搬上來。”
幾個番子衝進後堂,不多時,從地下密室裡抬出了六口沉甸甸的大樟木箱子。
箱蓋撬開,並沒有金銀珠寶的光氣,而是一塊塊排列整齊的銅版,還有旁邊堆得像小山一樣剛印好、還未裁切的假鈔。
圍觀的百姓早就把大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看到這一幕,人群裡炸了鍋。
“那是印錢的板子!”
“我就說昨兒個那假錢怎麼那麼多,合著是從這兒流出來的!”
“殺千刀的范家!那是把咱們老百姓往死路里逼啊!”
沈訣撐著扶手站起來,走到那堆銅版前。他拿起一塊,指腹摩挲著上面精細的紋路。
“這就是你們范家的本分。”
沈訣把銅版扔回箱子裡,發出哐噹一聲巨響,“私鑄錢幣,擾亂國本。你們印的不是錢,是把這大明朝往火坑裡推的柴火。”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門外那一雙雙憤怒又恐懼的眼睛。
“有人說,我不走三法司,不經刑部,是濫用私刑。”
沈訣的聲音不大,卻透著股讓人骨頭縫發寒的冷意,“他們說得對。因為按照大律,私鑄錢幣不過是流放、殺頭。太輕了。”
他指著匯通號這金碧輝煌的大堂,又指了指後面那深不見底的庫房。
“昨兒個,北邊傳來訊息,皇太極拿著你們范家送去的糧食和鐵器,又屠了咱們遼東兩個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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