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十萬流民變大軍!
通州的大雪停了。
原本被冰雪覆蓋、淤泥堵塞的河道,此刻像是一條被開膛破肚的巨龍,黑壓壓的人群像是附在龍骨上的螞蟻,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
臨時搭建的帥帳裡,沈訣沒穿那身顯眼的飛魚服,換了一身耐髒的玄色布袍,袖口扎得緊緊的。他手裡拿著一根炭條,在一張鋪開的巨大宣紙上勾勾畫畫。
張大牛站在旁邊,手裡捧著一摞名冊,腦門上全是汗,被冷風一吹結成了一層白霜。
“九千歲,這……這人數是不是太多了點?”張大牛嚥了口唾沫,指著名冊上的數字,手指頭都在哆嗦,“昨兒個把漕幫那兩萬多號俘虜全押上去了,今早又從京畿周邊蒐羅了三萬流民。
再加上您從西北調來的那一批‘教官’……這河堤上現在足足有十萬人啊!”
十萬人。
這是個什麼概念?
每人每天光是吃喝拉撒,就是個天文數字!
“多?”
沈訣手裡的炭條沒停,在紙上重重地劃了一道橫線,那是運河最窄、淤塞最嚴重的楊柳青段。
“咱家嫌少。”
他抬起頭,眼底下一片青黑,顯然是一夜沒睡。
“這運河爛了五十年。河床比兩岸的民房都高,一旦開春化凍,桃花汛一來,那就是一片澤國。到時候淹死的人何止十萬?”
沈訣把炭條往桌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黑灰。
“傳令下去,把這十萬人打散。漕幫的俘虜身強力壯,編進突擊營,負責挖泥、背石頭的重活。流民編進後勤營,負責運土、做飯。至於那些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的……”
沈訣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填進堤壩裡,當樁子打!”
張大牛渾身一顫,差點把手裡的名冊扔地上。
“九千歲,這……這可是酷刑啊!若是傳出去,那幫御史又要罵您是桀紂再世了!”
“讓他們罵。”
沈訣走到帳篷門口,掀開厚重的棉簾子。
一股混雜著泥腥味和人肉味的寒氣撲面而來。
他指著遠處那熱火朝天的工地,聲音低沉:“大牛,你看看那河。它堵著,大明的血脈就不通。它通了,南邊的糧才能進京,北邊的兵才有飯吃。為了這一條河,死幾個人算什麼?”
張大牛順著沈訣的手指看去。
原本死氣沉沉的運河,此刻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修羅場。
無數衣衫襤褸的漢子赤著上身,在寒風中扛著沉重的土筐,喊著號子在泥濘中掙扎。
皮鞭的抽打聲、監工的喝罵聲、沉重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匯成一股巨大的聲浪,震得腳下的土地都在顫抖。
“對了。”
沈訣突然想起了什麼,“西北那邊過來的教官到了嗎?”
“到了,到了!”
張大牛連忙點頭,“是孫傳庭將軍留下的老底子,五百個百戰老兵。這幫人狠著呢,剛到就把漕幫那幾個刺頭給收拾服帖了。”
“很好。”沈訣點了點頭,“告訴他們,不用把這些人當人看。把他們當成只會挖泥的工具。我要的是速度。一個月,我要這運河的水,能跑得動五千料的大船!”
……
河堤之上。
寒風如刀,割在人身上生疼。
原漕幫的小頭目趙老三,此刻正扛著一個裝滿淤泥的柳條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坡上爬。
他那身原本還算體面的綢緞襖子早就被扒了,換成了一件破破爛爛的麻布坎肩,肩膀上被粗糙的麻繩勒出了兩道血淋淋的印子。
“快點!磨蹭什麼呢!沒吃飯啊!”
啪!
一記鞭子狠狠抽在他背上。
趙老三疼得齜牙咧嘴,差點腳下一滑滾下去。他回過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揮鞭子的監工。
那監工是個獨眼龍,聽說是從西北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兵油子,手裡那是真見過血的。
“瞪什麼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來泡酒!”獨眼龍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手裡的鞭子又要舉起來。
“老子不幹了!”
趙老三把肩膀上的土筐往地上一摔,淤泥濺了獨眼龍一身。
“老子以前是漕幫的舵主!吃香的喝辣的,憑什麼在這兒給你們當牛做馬?這大冷的天,連口熱湯都不給喝,這是要把人往死裡整啊!”
他這一嗓子,周圍不少漕幫的俘虜都停下了手裡的活。
他們本來就是混江湖的,身上多少帶點匪氣。這兩天被壓榨得太狠,心裡早就憋著一團火。
“就是!咱們不幹了!”
“這是人過的日子嗎?與其累死,不如反了!”
“反了!搶了監工的刀,咱們殺出去!”
人群開始騷動,幾十個身強力壯的漢子扔下工具,圍了過來,眼神兇狠地盯著那個獨眼龍。
遠處的張大牛看到這一幕,急得直冒汗:“九千歲!炸營了!這幫漕幫的混子要炸營!”
沈訣站在高處,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面的騷亂。
他沒說話,只是對著身後的沈煉擺了擺手。
沈煉會意,從腰間摸出一把火銃。
這火銃不是老式的火繩槍,而是沈訣讓工部新研發的燧發短銃,槍管比尋常的要粗上一圈。
砰!
一聲巨響在河堤上炸開。
硝煙散去。
那個叫囂得最兇的趙老三,腦袋像是爛西瓜一樣炸開了,紅的白的噴了周圍人一臉。無頭的屍體晃了兩下,噗通一聲栽倒在泥漿裡。
喧鬧的人群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驚恐地看著那個倒下的屍體,又抬頭看向高坡上那個穿著玄色布袍的身影。
沈訣慢慢走了下來。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