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抬擔架行,步行送醫破困境
天剛亮,張月琴就蹲在床邊摸王阿公的手。手還是涼的,但脈搏比夜裡穩了些。她把熱水袋重新塞進被子裡,又往他嘴裡餵了半粒蘇合香丸。藥箱背在肩上,右手抓緊帶子,左手縮在袖口裡不敢動。
門外傳來腳步聲,踩得雪咯吱響。王阿公的侄子帶著兩個村民進來,手裡拿著兩根長竹竿和一卷麻繩。他們一句話沒說,就在屋簷下忙活起來。用竹竿做架,麻繩綁緊,中間鋪上乾草和舊毯子,再蓋一層油布防雪。擔架成了。
張月琴站起身,走到門口看了看天。雪小了,風還在刮。地上一片白,昨夜回來時踩出的腳印已經被新雪蓋住大半,但她記得那條路。主道往東拐,過塌牛棚,沿著結冰的小溪走,就能接上通往鎮上的土路。
“準備好了。”一個村民低聲說。
四個人一起動手,把王阿公慢慢抬上擔架。他閉著眼,呼吸淺,胸口起伏不大。張月琴拿繃帶把他頭固定好,又用棉被裹緊全身,只露出鼻子和嘴。她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點點頭:“走吧。”
她走在最前面,右手挎著藥箱,左臂貼著身體不動。第一個抬擔架的是王阿公的侄子,另一個村民跟在他後面。兩人抬前頭,剩下一人在後頭託著。雪很深,一腳踩下去,小腿全陷進去。每走一步都得用力拔腿。
走出院子,拐上村道。風迎面吹來,打在臉上像刀割。張月琴低著頭,眼睛盯著前方地面。她一邊走一邊數步子,十步一停,回頭看看擔架有沒有晃得太厲害。王阿公的臉色沒變,嘴唇還是發青,但呼吸沒亂。
走到村口那棵歪脖子槐樹下,風突然大了起來。雪花橫著掃過來,迷了眼。抬擔架的兩個人停下腳步,身子側過去擋風。擔架一斜,王阿公的頭偏了一下。張月琴立刻轉身,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輕拍後背。
“喘不上來了。”她低聲說。
她從藥箱裡拿出半粒蘇合香丸,放在手心搓熱,輕輕掰開老人的嘴,一點點喂進去。然後解開自己的圍巾,蓋在他臉上擋風。她的手抖了一下,左臂疼得厲害,但她沒吭聲。
“換人。”她說,“我來前面。”
沒人反對。那個年輕村民讓開位置,接過藥箱背在自己肩上。張月琴握住前側的竹竿,雙腳扎進雪裡,穩住身體。她開始邁步,節奏放慢,每一步都踩實了再抬腳。
“慢一點。”她對後面的人說,“穩一點,別晃。”
隊伍繼續往前。雪地上的腳印連成一條線,彎彎曲曲向前延伸。路過塌了一半的牛棚時,她抬頭看了一眼。屋頂壓著厚厚的雪,牆角掛著冰柱。這裡她走過很多次,採藥回來常從這走。現在這條路變得陌生,每一步都要靠記憶認路。
五里地過去,天光更暗了。雲層壓得很低,雪又密了起來。抬擔架的那個村民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地。擔架一側落地,王阿公的身體猛地一震。張月琴立刻鬆手,跪進雪裡檢視。
“沒事。”她說,“沒嗆著,呼吸還好。”
她站起來,左手撐著膝蓋,冷汗順著額頭流下來。手臂裡的疼一陣陣往上竄,像是有東西在裡面撕扯。她咬住牙,重新握住竹竿。
“能到嗎?”後面有人問。
聲音不大,但大家都聽到了。
張月琴沒看是誰說的。她從藥箱裡掏出病歷本,翻到一頁空白紙,寫下幾行字:
患者王某某,正在轉運途中,生命體徵尚穩,預計七小時抵達鎮衛生院。
她把本子合上,遞給抬擔架的村民:“你們輪流拿著。這是記錄,也是責任。”
那人接過本子,夾在懷裡。沒人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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