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孫大柱勤學,進步顯著
天剛亮,風還涼。孫大柱已經站在衛生室門口,腳邊放著一個粗布包。他來回搓手,嘴裡撥出白氣。門框上的鐵鉤掛著半乾的紗布,風吹得它輕輕晃。
六點整,門開了。張月琴看見他,沒說話,只側身讓開一條路。他低頭進了屋,鞋底蹭著門檻,生怕帶進泥。
屋裡藥味很重。她拿起掃帚遞過去:“先掃地。”
他接過,動作僵硬。掃到櫃子底下時卡了下,趕緊蹲下去挪開凳子。
“慢點也行,別漏地方。”她說。
他點頭,重新開始。
接著是擦櫃子。她教他用乾淨布蘸白酒,從左到右擦一遍藥櫃。鑷子、剪刀、棉球罐,每樣都得輕輕挪開再歸位。
“這剪刀只剪繃帶。”她拿起來,“沾了血就得煮。”
他盯著看,把話記在心裡。
中午沒人來,他沒走。主動端起一盆髒藥碗去洗。水燙,他手抖了一下,還是伸進去涮。指頭紅了,也沒出聲。
張月琴在旁邊翻本子,眼角掃見了,只說一句:“明天不用這麼早來,但活要做得齊。”
下午她貼了新紙條,寫上五種草藥名:紫草、艾葉、金銀花、黃芩、丹參。字大,墨濃。
“三天後,認不出就回去。”
他看著那幾張紙,喉頭動了動,小聲問:“能抄嗎?”
“能。”她遞過一張廢紙,“筆自己找。”
那天晚上,他在灶臺邊藉著火光寫字。燒火棍斷了,他就撿根細柴,在泥地上劃。母親進來收碗,看他蹲著不動,喊了兩聲才聽見。
“學這個幹啥?又不掙工分。”
他沒抬頭:“我想記住。”
第三天天沒亮,他又到了衛生室。手裡攥著一張皺紙,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五個名字。
張月琴接過一看,點了下頭:“念。”
他清清嗓子,一個個讀出來。唸到“丹參”時卡住,停了幾秒,又接上。
“位置呢?”
他轉身走到櫃前,手指停在第三個抽屜。
“對。”她說,“以後每天加一個。”
從那天起,他開始跟著出診。背個空藥箱,走在她身後半步。路上她不說多話,他也不問。到了病人家,他站著看,手插在袖子裡,眼睛不離她動作。
有一次去趙家溝,老李摔傷了腿。傷口發黑,流黃水,屋裡一股酸臭。孫大柱剛進門就頓住,腳步往後縮了半寸。
張月琴蹲下就掀褲管,手指直接碰創面。她翻看一圈,說:“爛到皮下了,得清。”
她拿出刀片刮腐肉,膿水冒出來,滴在舊報紙上。孫大柱胃裡一緊,嘴抿成線。
但她沒看他,只遞過鑷子:“夾棉球。”
他咬牙上前,手抖著遞過去。她接過,繼續刮。
回來路上,兩人沒說話。走到村口坡道,她停下。
“你躲了。”
他低頭。
“怕是正常的。可病人不怕你怕,他怎麼辦?”
他沒答話。
“我們不是光治病。他是家裡頂樑柱,腿壞了,孩子學費都沒了。”
孫大柱抬起頭,嘴唇動了動,還是沒出聲。但他肩膀比來時壓得更低,像擔了東西。
那晚他睡不著。翻出身旁一本破書——《農村衛生員手冊》,是張月琴昨天給的。燈油快盡了,他吹滅省著,摸黑背常見病症狀。
第二天一早,他拿鉛筆在書邊空白處寫:“發燒三看:臉紅不?出汗不?神清不?”
又寫下:“咳嗽帶痰,黃痰熱,白痰寒。”
一週後,村東頭王嬸抱著孩子進來,說夜裡發燒。張月琴坐在桌邊寫記錄,沒起身。
她抬頭看了孫大柱一眼。
他愣住,隨即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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